信息量太大,师母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震惊得连手上的菜都顾不得摘了,她看了看淡定清菜的言棘,又看了看客厅方向:“你是故意带他来,让他听老彭念叨那些的?”
“来看您和老师是年前就定好的,他只是捎带。”
外面,彭教授还在唉声叹气,感慨言棘浪费天赋,没听见顾忱晔的声音,也不知是在心疼言棘,还是被念烦了不想搭理面前这个已经魔怔了的老头。
“你这是想让他心疼?”师母年纪大了,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脑洞,她好像明白言棘这么做的原因,又好似乎不懂,脑子里一团浆糊:“那你怎么不直接跟他说?你是当事人,描述起细节来肯定比老彭这个一知半解的人更生动形象。”
言棘看着手中洗了一半的菜,失神了片刻,随即温婉的笑了下:“有些事,从别人那儿听到,才更震撼。”
自己说出来,总有诉苦的嫌疑。
“……”
师母没说话,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复杂,还时不时的瞥向她的手,她虽然不是医生,也没在医科院任教,但她丈夫在,退休前还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她深知手对他们这一行来说,有多重要。
这么有天赋的孩子,因为手伤一辈子做不了医生,真是可惜。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言棘轻声道::“师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不是,”她怕言棘多想,急忙否认,沉默半晌后又迟疑的发问:“你的手,是被你丈夫伤的?”
如果真那样,言棘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好在,言棘摇头了,她刚准备松口气,就听她道:“他前未婚妻弄的。”
“……”
汤早已经炖上了,其他的菜有言棘打下手,短短一个小时,七菜一汤就做好了,客厅里,彭老在和顾忱晔下象棋,正是杀得热血沸腾的时候,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会下象棋的,即便有,也是二调子或者没耐心,他已经好久没为了一盘棋这么费心过了。
他举着旗子,听见声音后抬头,就见言棘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小言,你这个老公找得好啊,棋下的好,情商还高,都说棋品如人品……”
言棘还没说话,紧跟在后面的师母就先开了口:“洗手吃饭了。”
她对帅哥的包容已经随着刚才厨房的那番谈话,消失殆尽了,这会儿看顾忱晔就像是在看一个混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有个那么狠的未婚妻,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彭老:“哎呀,你们先吃,我和忱晔下完这盘棋再……”
“我还不知道你,下个子能想半小时,一盘棋下完都能直接吃晚饭了,小言他们大老远的来,饭都不让吃,你看以后哪个学生还敢来看你。”
被妻子一提醒,彭老这才想起他们客人的身份,讪笑着放下手里的棋子:“忱晔,走,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再接着下。”
自言棘出来后,顾忱晔的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女人系着围裙,盘在脑后的长发已经有些松散了,两鬓有碎发垂下来,完全不似在京都时那般平直冷漠。
吃完饭,顾忱晔又陪着彭老下了两盘棋,最后快赶不上飞机了,才在两位老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告辞离开。
见言棘上车后就一直盯着窗外,以为她是想留下来玩几天,于是故作不经意的道:“这两天没什么事,亲戚那边爸妈去就行了。”
“嗯。”
顾忱晔等着她继续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男人被她的不上道气得心绞痛,长嘘出一口浊气,硬声硬气的道:“你要是不想走,可以留下来玩几天。”
言棘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不用。”
再多的,一个字都没有,要是没见过在彭教授家里时眉眼生动的言棘,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是一副木头的模样,唯一生动的时候就是她开口刺人的时候,但是现在,他看着她这幅样子就觉得心头有团火在隐隐的烧。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顾忱晔偶尔咬牙切齿的声音。
半晌。
男人才试探性的问了句:“你还有小姨?”
言棘做了他两年的妻子,直到今天才发现,他对她的过去完全不了解,只知道她父母双亡被言家收养,其余的一概不知,甚至连她有哪些朋友都不清楚。
女人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嗯。”
她不接话,顾忱晔也不确定她有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便没再继续追问,既然能为了对方学医,那那人生前肯定对她极好。
可没人说话后,顾忱晔又觉得心烦,他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气,藉此勉强克制住了内心的焦躁,目光不由的落在了言棘的手腕上,那里被表带遮住,看不到疤痕:“当时是不是很难过?”
言棘的小姨是在她大二时过世的,但她既然没转系,还成了彭老口中天赋和努力并存的优秀学生,肯定是实打实的喜欢这一行。
可还没等她冒出头,便彻底折在了泥潭里,那种打击,光是想想就觉得毁灭。
“嗯?”言棘没懂,直到视线顺着顾忱晔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她才明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