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渺的声音很轻,仿佛是怕惊扰到病床上正慈爱看着她的董易殊。
“理性可以解决问题,但感性才是人类的特质,我不该去依赖理性分析带来的清醒,而是要学会体悟。”
她缓缓闭上眼睛,缓缓说:“也许我现在还体悟不了,无法用语言去描述。”
“但我感觉,我正在经历一个逐渐了解的过程。”
说完,宁渺睁眼。
眸还是一双澄澈无尘的黑眸,但董易殊可以看到,她的眼里多了一些东西,那或许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或许又可以称之为希望。
“谢谢您。”
她坐着朝董易殊鞠了一躬。
动作看起来古板又僵硬。
董易殊却欣慰地笑了,眼角泛起泪花,没有滴落,在灯光下闪耀无比。
他忽然生出一丝力气,自己从半躺在靠枕到坐了起来:“你走吧,去忙你的,把他们都叫进来。”
宁渺生出一瞬的错愕神色。
她看到,董易殊的身上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生机。
那是……
宁渺很快收敛了神色,但她的一切反应都被董易殊收入眼中,董易殊面色如常地说:“你还有你要做的事情,去吧,你留在这里没什么用。”
宁渺微微张嘴,嘴唇似乎是颤了颤,最终还是道:
“好。”
她转身走出病房,把所有人叫了进去。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离比赛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知道许多人都在找她,但她都没回复,只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定定地盯着对面紧闭的病房大门。
又过了半個小时。
一群人鱼贯而出,神色沉重,然而看见宁渺还在门口等着,都是愣了愣。
走廊尽头,一群医生步履匆忙地走来,因为他们在医疗系统看到董易殊停止心跳和生命特征的警告。
宁渺看到这一切,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耿元宵从人群里走出来,沉重地说:“你的老师走了,他交代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是对他们交代,而不是对宁渺。
宁渺的目光看向耿元宵,平静的黑眸看不出悲喜。
耿元宵一一交代。
“一,我们会成立董先生的手稿整理小组,你来当这个组长,负责带领小组进行董先生遗留手稿的整理编撰,尽快将他的成果进行出版发行。”
很少人称董易殊为府主,更多的按照董易殊的意志,称其为董先生。
“二,我们会在一周内启动你的导师考核流程,通过审查后,你需要带领秘才组成员前往今年的国际夏彼恩莎大会,带领他们获得第一,这是你老师的心愿。”
宁渺明白,这是董易殊给她一个融入秘才组和获得认同感的机会,不然,带领秘才组的这种事情轮不到她头上。
“三,不用出席董先生的葬礼。”
耿元宵补充了一下:“董先生的葬礼有专人负责,只有方琴教授会出席,现场有很多外界人士和记者,这是一个公开的仪式。”
“他说,如果想再看他一眼,现在就可以。”
董易殊的夫人方琴之所以没有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醒来后早已和董易殊见了面,两人约定好,方琴她不需要来送董易殊最后一程,徒增悲痛。
宁渺也明白,董易殊不让她出席葬礼,是为了保护她,瞒住她的身份——至少对于神迹学院而言,只要她出席,神迹学院很有可能猜出她是谁。
众人见耿元宵说了那么多,宁渺竟然一点也没有哭,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伤心之色。
她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地望向病房的方向,瞳仁黑幽幽的。
看起来只是有点低落。
然而忽然间,猝不及防的,宁渺抬脚就往病房里走。
人群赶忙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宁渺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到病床前。
一群医生正在病床前忙碌着,看见一个小姑娘跑过来,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准备给她让让开一个空间。
宁渺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躺在病床上的人,嗓音毫无波澜地吩咐道:“你们做你们的事情,继续。”
医生们愣了愣,然后继续为董易殊整理遗体。
宁渺就这样站在病床前,像是一座雕塑,没有表情,没有语言。
三年前。
她是在神迹学院的图书馆密室里,通过特殊的手段,隔着一道玻璃门,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失踪多年的安邦府府主,董易殊。
他不像是一个身居高位之人,而像是一个儒雅的学者,像一个平和温柔的长辈,即使身上带着各种枷锁和仪器,即使形如槁木,狼狈不已。
那时候董易殊温和地笑了笑,说:“孩子,你很迷茫。”
宁渺其实认识董易殊,因为曾在安邦府看过他的照片。
她惊讶于董易殊竟然在这里被关了起来,也惊讶于自己像是被那双看似黯淡无光的黑眸看透了。
于是图书馆的密室门口。
她隔着玻璃门朝董易殊执了一个九州传统的学生礼,认真地说:“秘才组干员124号,零,请您指教。”
隔着一道玻璃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