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离开应平前往晋南,若你还是这般行事无所顾忌……”
陆久安无所谓笑了两声:“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今日的惨案本来可以避免,那转运使害我手下无端丢了性命,我没有当场踢他两脚已经算我脾气好。”
韩致道:“官印丢失非同小可,捅上去后自有人治他的罪。”要不然,张伯远也不会急到自己跳下江去捞。
“我不管,等明日登堂审理此案,我定要狠狠仗他十棍,已告王卓在天之灵。”
话虽如此,第二日见一个个衙役明明心中悲痛不已,还要强打精神训练执勤,陆久安将他们聚积在大堂前,说出的话却是另一番内容:“当初你们加入时,我就说的明明白白,成为救援队的一员,就要时刻做好命悬于一线的准备。救人于危难之际,这就是救援队的使命所在,人生有死,王卓他因公殉职,也算死得其所。”
一名衙差忍不住哽咽:“卑职明白,只是事发突然,有些难以接受。”
陆久安叹息一声:“今日轮流执勤,其余人暂不外出,都留在官署,届时会有人找来你们谈话。”
陆久安把别院的谢献三人找来,为衙差一一做心理疏导。
他们自从得了陆久安赠的心理学相关的书册,就关门闭户潜心研习,衙差心理防线崩溃,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不派这群心理医师上场,更待何时。
至此,救援前线和心理辅导,才真正算完美结合了。
第155章
当天, 王卓的灵柩被抬出县衙,他的家人早已接到消息,互相搀扶着等候在村口。
王卓是老来子, 他头上还有两个姐姐, 十几年前就嫁了出去,和王卓并不亲近, 然而今日也一并出现在此。
等候的人里最显眼的当属中间那个头发花白年约六旬的老妇了, 此人应当就是王卓的老母亲, 王卓娘自打看到抬棺的队伍, 脸上一直无悲无怒,反而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回家啦。”
她用枯瘦的手掌怜爱地抚摸了一下棺椁,接着捶了捶有些不太利索的腿,一步一摇地走在最前头。
抬棺的队伍沉默地走进村子,最后停在一户小宅院前, 这房子一眼就能看出刚修葺不久后的痕迹, 屋里几只被养得肥硕的鸡原本在寻着草沫吃, 看到陌生人, 扑腾着翅膀仓皇逃走。
王卓娘说道:“去年年底,我儿要把存的钱拿出来修房,我不同意,让他留着取媳妇。不过我儿说, 媳妇儿早晚有, 我年纪大了,拉扯他不容易,也想要让我享享福, 我儿一直很孝顺的……好了,就把他放这儿吧。”
王卓的棺椁被放在堂屋正中间, 有一名衙役眼眶通红,眼看着要落泪,寻了个挂白幡的由头出去了。
陆久安把丰厚的抚恤金到王卓娘手里,老太太看了一眼:“这应该是他领到的最丰厚的薪俸了吧。”
“大娘……”
“陆大人,你不用这个表情。”王卓娘把棺盖打开,为自己的儿子细细地整理仪容,“我老了,遗憾的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以为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终于有了盼头,谁知道出了这档事。”
“陆大人,老身自打听到卓娃为救人在江中淹死的事,就从未想过怨恨谁。”
“我儿告假陪我吃饭时,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您的好,说应平出了您这样的县令,是我们的福气。人老了以后,我就一直希望有人跟我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行。他跟我讲自己在县衙里的生活,讲他那些训练,讲他在县衙里结识的同差,带他们的队长,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很满足……”
“陆大人,老身其实很感激你……”
她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
“卓娃今年认识了一位姑娘,就在隔壁村,坐牛车的时候碰到的。那姑娘做工回来崴了脚,牛车到不了的地方,我儿就背了她一路。”
“有一次我收拾房间,无意间瞧见卓娃房间的柜子里藏了一朵珠花。现在看来啊,他两终究是有缘无份,幸好珠花没送出去……”
王卓的两位姐姐已经用袖子掩面泣不成声。
陆久安知道王卓娘心里其实非常难过,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大娘,王卓的家人就是救援队的家人,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救援队就是您的后盾。”
阿多牵着一条黑色的警犬走过来,大狗被养得威风凛凛水光滑亮,此刻尾巴却无精打采地垂在屁股后面,一路上,大狗紧紧贴着阿多的小腿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没发出过一生吠叫。
陆久安道:“大娘,这是王卓的警犬,王卓给他取名莫莫。莫莫半岁时就交到了王卓手里,自此一直朝夕相伴。王卓去世以后,莫莫不吃不喝,我们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交给你。”
神奇的是,当阿多把牵引绳交到老太太手里时,警犬温顺地在王卓娘脚边趴下来,沉甸甸的大脑袋搁在老太太的膝盖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陆久安心脏忽地一滞。
都说动物有灵,莫莫这是感受到了眼前这位老人与王卓那血浓于水的关系了吧。
一直没有什么哀痛表情的老妇人,此刻如同洪水溃堤一般,浑浊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