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一片,生活广场边上种的海棠花沁着水珠,在路人来回碰撞间,折射出流光溢彩的颜色。
人声鼎沸,有人高举双手欢呼,在那无数个晃动的人影中,立着一雪白的高头大马。
陆久安以为自己被汗水糊花了眼。
再定睛一看。
真的是韩致!
那人坐在骏马背上,似乎又黑了些,额头上还有一条未愈合的伤疤,刀锋般的眼睛里此刻全是缱绻的温柔,正对着他浅浅地笑。
陆久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神一颤。
他就这么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韩致慢慢打马而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远去,眼里只剩下那一人。
韩致来到他跟前,陆久安喉咙发紧,轻轻叫了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听见:“韩致……”
这时候,从斜旁里又钻出一条马来,马背上的少年年纪看着比陆起稍小些,居高临下打量陆久安,眼神桀骜不驯。
他正在想这个少年的身份,却见他骑的马驹碰了碰啼霄的脑袋,亲昵异常,少年转过头不再看他,直直冲着韩致唤道:“爹。”
陆久安随着这一声称呼,石化了。
第082章
韩致轻轻踹了小马驹一脚, 把马儿蹬开了,他朝陆久安伸出手来,一朵保存完好的蓝色花开在他掌心。
陆久安脑子里一团乱麻, 没有去接。
这个人口口声声说不会娶妻, 甚至上一次在离开应平的时候去而复返,就为了对他表明心意, 结果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
陆久安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是失落多一点, 还是荒谬多一点。
韩致固执地伸着手, 那多蓝色的花朵下面团着一坨厚厚的泥土,欢天喜地的尽情绽放着自己的美丽,尚且不知道自己远离故土,已经从落云来到了遥远的应平。
傻乎乎的。
陆久安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接过来, 似笑非笑地问道:“这就是瓦姬花?”
韩致见陆久安勾着嘴角垂下头来, 用手指轻轻扯着瓦姬花的花瓣, 力道很小, 仿佛挠痒痒一样。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白撒花的锦缎长衫,大片梅花暗纹若隐若现,一条烟青祥云宽边锦带束在腰间,把他腰身收得盈盈一握。
韩致舍不得移开眼睛, 只觉得陆久安身上无一处不在吸引着他, 令他怦然心动。
韩致手心里都是汗:“瓦姬花生在边疆,我一直想给你看。”
陆久安不置可否,把花还给他, 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朵花而已,韩大哥不远千里赶过来, 路上一定很累了吧。”
周围的百姓早在听说韩将军来到了应平后就汹涌而至,把生活广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那骑着马驹的少年被人群冲散在一边,离韩致越来越远。
沐蔺好整以暇摇着扇子,似乎不受影响。
韩致看了那被淹没在人群中不得脱身的小鬼一眼,突然身形一动,也不知道他如何使的力,揽着陆久安的腰放在了自己身前,避开热情的百姓:“先回县衙。”
陆久安坐在马背上,身后是韩致滚烫的胸膛,啼霄每踏一步,他就感觉圈在他两侧的手臂上那结实的肌肉摩擦着他,韩致呼吸之间的热气喷洒在陆久安耳朵旁边,另他如坐针毡。
啼霄很快脱离了人群,拐过一棵柳树,进入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
“久安。”韩致突然箍着陆久安的腰紧紧往后一拉,滚烫的身躯贴了上来,韩致埋首在他肩膀上,声音嘶哑:“我好想你。”
韩致身上仿佛还带着战场上冲天的血气,密不透风地包裹着陆久安,另他喘不上气来。
陆久安微微一动,韩致张口咬住他白玉一般的脖子,用牙齿细碎啃咬着:“久安,我心悦你,倾心你,爱慕你,久安知道的吧。我不在的时候,秦技之有没有像偷腥的猫一样缠在你身边,你对孟亦台,没有再另眼相看了吧。”
陆久安脖子被咬地痒痒的,手上鸡皮疙瘩冒了一层,这韩致自从上一次吻过他之后,整个人像变了一样,本来沉默寡言的像一个可靠的大哥,现在动不动就上手,嘴里还不知廉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就是跟他表个白吗?他还没表态呢?韩致凭什么以伴侣自居说出那番话的。
要是他真心实意也就算了,陆久安本来就摇摆不定,说不定被韩致揉着泡着也就稀里糊涂答应了,不过现在,陆久安磨了磨后牙槽,手肘重重往身后撞去。
玛·德渣男,骗人感情天打雷劈啊。
韩致被他发狠撞了一下,不痛不痒,右手握着他手肘轻轻拍了拍:“痛不痛。”
陆久安冷笑:“韩将军未免管得太宽了吧。秦技之脚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就去哪。至于孟亦台,曾是名动江州的才女佳人,就算是对她生出别样的情愫,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韩致眼神一暗,单手捏着他的脸转过来,浓黑的眸子里仿佛凝着化不开的积雪,在这样的逼视下,陆久安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将军,战场上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的大周战神。
“我明明让你等我的。”韩致一字一句说道,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