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樽醴酒递给他,他担心陆久安醉了,想偷偷洒点到袖子里,又怕坏了规矩。
“大人,你慢点喝。”
秦昭会心一笑:“醴酒清冽不伤人,放心吧。”
陆起被戳穿心思,不好意思地侧过脑袋。
陆久安端在手里伸出舌尖小心翼翼舔了舔,果然味道淡薄,便仰着头一饮而尽。
本来按照仪式流程,加冠后还要换上礼服礼帽拜见宗亲士大夫的习俗,礼部托着章程来询问陆久安的时候,他大刀阔斧砍掉了:“我又不在家举办,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
至此,及冠礼就成了。
即便是这样,陆久安端着姿势走完一圈礼制,轮番换衣服,感觉比熬夜一天还要累。
秦昭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难得戏谑道:“陆小县令今日及冠成人,即可婚娶了,怎得还愁眉不展?”
陆久安垂下肩膀,摇头叹息:“久安先立业,后成家,不急。”
陆久安迫不及待回到府上,脱下深蓝色冠服,裹上狐裘。
他冻得瑟瑟发抖,缩起脖子,一张脸陷在长长的狐毛里。
韩致把汤婆子递给他,陆久安喟叹一声:”终于结束了。”
韩致道:“我当初及冠的时候,忙了一整天。”
”那没得比,你是将军,冠了侯的,我的跟你放一起,就是小巫见大巫。”陆久安说到此处,突然前不着村后不及店地来来一句:“说起来,大周及冠居然不取字。”
“什么字?”
“表字。和名差不多。”
韩致不耻下问:“即有了名,为何还要取字?”
陆久安心虚地打了个喷嚏,当然不可能说这是他们那个世界从周代沿袭下来的习俗。
只能含糊其辞:“其实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有个地方及冠礼完毕,要在名上另取一表字,算是一种美称吧,关系亲密的人可以以字相呼。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么说,也是图一乐。”
陆久安怕他再问出什么,恐自己说漏了嘴,主动转移话题,滔滔不绝跟他抱怨起今日站了多久腰有多酸背有多痛,仿佛突然变成了一朵不堪其负的娇花。
陆久安话题转得生硬,韩致哪里看不出来,只欲言又止,陆久安道:“韩大哥有话直说。”
韩致低沉的声音风轻云淡说出自己的计划:“跟你说一下,明日我就回边疆了。”
陆久安咻地愣住,止住话头,仿若没反应过来,喃喃重复一遍:“就回边疆了啊?”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
陆久安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双眼变得焉巴巴,有气无力地安慰自己:“将军来应平大半年了,边疆的战士都离不开你,哪有无帅之兵的说法,确实应该回去了。”
韩致紧紧盯着他的双眼,慢慢地,每个字仿若在舌尖滚了一圈:“久安舍不得我吗?”
当然舍不得啊,是个人一起待那么久,早就处出感情了:“是啊,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韩致沉默良久,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久安之前在祠庙回答秦昭的话,是真的吗?你未立业之前,不会娶妻生子吗?”
“是啊,女人乡英雄冢,若是现在就谈情说爱,只怕再也沉不下心了。”开玩笑,谈恋爱哪有搞事业香。
韩致又问:“怎么样才算立业?”
陆久安偏着脑袋想了想,说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回答:“应平五谷丰登,百姓手里有余粮吧。”
“来得及。”
“啊?”来得及什么?韩致这话实在是无厘头,陆久安听得云里雾里,韩致却闭口不谈了。
韩致说走就走,幸好陆久安早有准备,提前备好了满车架的物资储备,陆久安一路相送,到了一处古道长亭,韩致勒停战马:“就到此处吧。”
陆久安离别愁绪上涌:“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了。”
怪不得古代那么多永别诗,在交通不便的时代,有些人分开的时候还是轻衣快马的少年郎,再见面时,说不定已经白发垂项。
付文鑫眼泪汪汪,哭得好不凄惨:“将军,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呜呜呜。”
陆久安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这一下子给冲散了。
韩致没有这些多愁善感,他从马背上俯下身来,逼近陆久安,目光自上而下看着他,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量问:“久安,望你记住昨日的话,等我下次来应平……”
下次来应平如何?陆久安把耳朵都快贴到韩致嘴边了,他却越说越小声,未尽的话如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
……
悄悄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陆久安好奇地由如被猫爪子挠一样,偏偏韩致抽身而去。
“啊,韩大哥。”陆久安突然想起什么,高声喊道:“沐蔺还没来道别,你不等等他吗?”
韩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陆久安想象中的执手挽留,挥泪告别通通没有,男人之间的分别没有缠缠绵绵,前一刻韩将军还在眼前,现在就只剩枯草碧连天。
韩将军这次真的走了,陆久安惆怅万分。
不仅仅因为突然失去韩致这跟粗.壮又好用的金大腿,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