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听着房间之内安格尔的想法，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时不时的点点头。

“格林德沃先生应该是永远都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了，这就是你离开圣徒的原因吗？”

卢克此时使用的声线是和门口的守卫一样的。而原先的那名守卫在卢克的身边用颇为狂热的眼神看着他。自然更加不可能介意卢克使用他的声线和别人对话了。对他来说，这件事理应跟神明降下神恩一个级别，他又怎么可能觉得冒犯呢？

而在门内的安格尔自然没有发觉自己在对话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不过，或许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些什么吧。

在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安格尔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全是因为这个吧。除了我感觉他的这个愿望不能改变现有的秩序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我感觉到了……迷茫……”

“哦，您居然会感到迷茫？说实话，当我们听说您作为圣徒的高管来到我们这边的时候，我们还认为您是带着什么特殊的任务，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比如自杀式袭击之类的。”

听出了对方语气当中的惊讶和笑意，安格尔也是无奈的笑了笑道：“我可不会这样，没有什么事情比我的小命更加重要了。我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放弃自己的小命的。”

理想不理想的对安格尔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但是生命的有或无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生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安格尔并不肤浅，但是也绝对不认为自己是个十足的圣人。

“而且迷茫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我当年崇拜格林德沃就是崇拜他的力量。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我，站在格林德沃的面前，就像是看到了巍峨的高山，一旦他朝着我重重的砸下来，那么我顷刻之间就要成为一滩肉泥。”

“而这样的格林德沃先生，居然还是被人打败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圣徒就没有什么太强大的归属感了。所有的归属感都源于和我朋友的友谊，以及童年时期的情怀。而这些看似很坚强，实际上，在面对更为深刻的敬畏的时候，还是挺脆弱的。”

“哦，是什么让您在那时候重新燃起了比格林德沃先生更为深刻的敬畏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安格尔的眼睛当中流露出了回忆的眸光，而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在眸子深处的那一丝恐惧。

“我只知道，当我踏足那片土地的时候，我的恐惧并不是单纯的来自环境，来自脑海当中恐惧的想像，来自这一路上诡异而且古怪的异常。”

“我的恐惧，还来自我自己。并不是我的内心，而是我的全身，我的灵魂，我的肉体的恐惧，敬畏。”

“我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你硬要说的话，我只能说……”

说到这里，安格尔还是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就像是一位异教徒，去觐见了一位他教的神明一样……”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安格尔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压在心里的话今总算是说了出来。这话他连格林德沃也没有说明，毕竟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而且还有很多的说不清，道不明之处。他当然也不会把那些没有一点原理以及合理解释的猜测给说出来给格林德沃听。

当然，更重要的是，安格尔自己心中就对这件事充满了怀疑和不解。其中也有着相当的恐惧。所以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这些事情全都宣之于口呢？

不过这样的困惑别在心里始终都是一种负担，而此时，将秘密吐露出来之后，明显能够让人轻松很多很多。

可是……

在说完之后，感觉到一点点违和感的安格尔瞬间就打了个激灵。

不对劲！

他迅速的开始审查自己的精神状态。然后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其实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自己此时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哪怕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刚才，在自己回答门口的看守的问题的时候，自己的状态绝对不对劲。

他迅速的扭过头，看向了那边的大门。

“你是谁？对我做了什么？”

他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有特别恼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让这群人相信自己肯定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一点点魔法审查的小手段他当然也能够接受。但是当面对一种完全未知的审查手段的时候，安格尔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快和慌乱。

最起码他不知道这样的手法会对被审查者有没有伤害。他是在投靠的，或者说，暂时还只是试探。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对卢克·冈特的手下的真的就放了一百个心。就像对方信不过曾经是圣徒高层的他一样。他也同样对这个组织的成员的底线没有多少期待。

圣徒在下手的时候有多狠辣果断，在必要的时候又可以有多高尚，多么有奉献精神，他都很了解。而圣徒和卢克·冈特手下的人真的很像。

所以进行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的话，安格尔觉得自己能够做的出来的恶事，卢克·冈特的手下自然也能够做出来。

因此，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已经受到了什么不明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