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南锣鼓巷。
门口的槐树下,站着韩跃民、苏雅、方燕等人,方红左右张望,依然不见弟弟的身影。
“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方燕无聊地翻着《大闹天宫》的连环画。
方红摇头失笑道:“这个岩子,自己说要去电影院看《庐山恋》,结果好不容易把大家伙凑到一块,他自个却不见了。”
相比于她们,韩跃民更加紧张不安。
接下来马上要看的《庐山恋》,可是史无前例的爱情题材电影,还贡献了银幕第一吻。
简直是,平地起惊雷!
从首映那一刻起,就牵动了无数青年男女的心。
《庐山恋》已经成了年轻情侣必看的电影,如果没有看过,就根本算不上搞对象。
马上就要跟方红看这么一部电影,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韩跃民不禁心潮澎湃。
“岩子,你快回来啊。”
“没有你,今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当他翘首以盼的时候,胡同里回荡起王大妈洪亮的声音:“方言家,接电话了!”
“来了!来了!”
方红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这年头,胡同里打电话用的都是传呼公共电话,每三四個胡同,设一个公交电话站。
方红一接电话,就听出来电的是方言:
“今晚有事来不了?”
“要不要紧啊,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
“………”
“行,我知道了,我会跟妈说的,你也记得晚上早点回来。”
“姐,那就先这样,我挂了啊。”
挂断电话,方言转身,走回到病房。
本来下午登门,找沈雁氷说一说调职去《十月》的事情,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出——
沈雁氷发了低烧,在床上昏迷不醒。
方言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喊上沈霜,送到了燕京医院,就见沈雁氷现在躺在病床上,隆起的鼻孔里插着一根细细的氧气管,左手手上也正在输液。
比起刚送来时候的昏迷,已经清醒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护士取走管子,院长下了医嘱,这段时间,住院静养,谢绝见客。
方言连连点头,把他们送出门。
“过来坐吧。”
沈雁氷指了指椅子:“还是老毛病,肺气肿,经常气喘,缺氧,吸会儿氧就好了。”
方言拿起暖水瓶,按照医生的意思,默默给他泡人参片。
“沈霜和晓曼他们人呢?”沈雁氷问。
“迈蘅还在家里,沈哥他们要回去一趟,等安顿好了,就马上回来。”
方言把杯子摆在床头柜,坐了下来。
沈霜和陈晓曼年纪也不小,都是五十多岁的人,既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小孩,精力有限,身体也吃不消。
所以跟沈霜商量,轮流照顾,白天由他这个弟子代劳,夜深了再让家人来陪。
“这太辛苦你了。”
“老师,千万别这么说,弟子服其劳,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那也不行,不能耽误了你的工作。”
“不耽误,一点儿也不耽误。”
方言如实相告,已经跟编辑部汇报了情况,周雁茹二话不说就把假给批了。
至于什么时候去《十月》编辑部串门,等沈雁氷恢复了以后再说。
“把你调去《十月》这件事,王朦、苏予他们都找我问过意见。”
沈雁氷语气平静。
“您也觉得我该去《十月》?”
方言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老师也是同意把自己从《燕京文学》调到《十月》。
理由也很干脆,不仅仅是因为《十月》这本期刊承载的意义,更是相比于《燕京文学》,《十月》虽然是刚刚成立的刊物,但不管是体量,还是规模,都是不亚于《收获》、《当代》的大型文学期刊,《燕京文学》只是燕京文联管辖的杂志,完全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哪怕是扛起反思文学的大旗,《燕京文学》的上限,也仅仅是《十月》的下限。
“并不是说你继续留在《燕京文学》,就进不了步。”
沈雁氷缓缓说,“而是你如果能从一开始就参与到一本期刊的创立,再到发展壮大,可以跟着一起成长,从中积累各方面的经验和能力,到时候调你去主持任何一家杂志,你也就能独当一面。”
“老师,我明白了。”
方言能感受到磨练的用意。
沈雁氷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让他拿来纸笔,扶自己起来,准备写信。
“老师,您还在输液呢。”
方言道:“要不您口述,我记下来?”
“也好。”
沈雁氷感觉全身无力,也只好同意。
第一封信,是写给作协的。
“亲爱的同志们,为了繁荣长篇小说的创作,我将我的稿费25万元捐献给作协,作为设立一个长篇小说文艺奖金的基金,以奖励每年最优秀的长篇小说……”
我自知病将不起,我衷心地祝愿我国社会zhuyi文学事业繁荣昌盛。”
方言心里沉了下来,脸色铁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