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几个老农嘴里的败家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真。
百姓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吃穿用度就可以了,当皇帝的考虑的就多了。
乾纲独断确实很爽,然而过于恋权的君主,往往会留下巨大的制度漏洞。
很简单,为了实现大权独揽,他们会将所有能掣肘他们的部门,全部打压甚至废掉。
将来出了昏君,没有能制约他的机构,那就寄了。
从长远来看,制度的可靠性是要超过人的。
内阁扩权会限制君权不假。
可也保证了国家不会因为一个昏君,就彻底崩溃。
内阁学士有七个,按照选拔规则,必须有基层和边疆工作经验。
这种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官吏,就算是奸臣,能力方面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些人组成内阁,至少可以保证一个下限。
作为二代君主,从小就接受系统的培养,再加上后来受到陈景恪的影响。
他的想法和父亲朱元璋是不同的,当然,两父子面对的局势也不同。
朱元璋面对的是乱世,他要做的是尽快恢复秩序。
所谓乱世用重典,手段狠一点是正常的。
朱标面对的,是一個已经初步建立秩序的国家,他要做的是完善规章制度。
相当于是给王朝打地基。
这一点,从他给自己定的年号‘建章’,就可以看得出来。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从真正开始监国掌权那一天开始,他就在往这方面努力。
朱元璋时期效率确实高,然而后果是朝堂变成了一言堂。
很多部门只会听命办事,没有自己的主见。
说白了,没有皇帝的命令,中枢就不知道该干啥了。
这是不利于长远发展的。
最夸张的是,中枢官吏缺员达到了三分之一还多。
这绝不是一个健康的中枢该有的状态。
中枢都尚且如此,就更遑论地方了。
所以,一切都要从重塑中枢做起。
经过三年的努力,终于初步完成了计划。
中枢各部门的人员配置齐全,有了自己的主见。
即便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也可以按照各自的职能,各司其职维持国家的运转。
而内阁扩权之后,整个中枢的运转机制终于彻底成型。
现在,奏疏由内阁初步处理并给出意见,然后递交给他做最后的处理。
如果他同意内阁的意见,直接用红笔写上同意,然后盖上印玺就可以了。
如果不同意内阁的意见,那就将自己的意见写出来,再盖上印玺。
处理好的奏疏,重新送回内阁,由内阁学士复核并执行。
如果他想偷懒,甚至可以让别人帮忙批红,他只需要盖章就行了。
这就确保了,将来就算某个皇帝不务正业,国家也能照常运转。
当然,朱标是个勤政的皇帝,自然不会偷懒,将批红权交给别人……吧?
不会个鬼啊。
朱雄英拿着红笔,一边在奏疏上写字,一边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悠哉悠哉喝茶的亲爹。
谁是皇帝,咱们家到底是谁皇帝?
朱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怨念,皱眉呵斥道:
“左顾右盼的像什么样子?批改奏疏要用心,大明三京一十五省可都在你笔上呢。”
“出了任何差池,你知道会造成多大后果吗。”
朱雄英:“……”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朱雄英将笔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新区的架子应该建好了吧?”
之前说好的,新区建成他过去坐镇,顺便积累经验。
这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朱标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冷笑一声,说道:
“想去新区逃避责任是吧,行啊,将你皇爷爷叫回来,你就可以去了。”
朱雄英:“……”
好好好,你们两父子欺负人是吧。
老朱已经写信回来了,今年春节他准备在中京凤阳过,大庆典啥的让朱标自己看着弄,不用等他了。
看着儿子憋屈的样子,朱标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浑身舒坦。
当年我爹就是这么欺负我的,现在终于轮到我欺负儿子了。
嘿,别说,真舒服啊。
这时,一名内侍端着托盘进来说道:“陛下,该用药了。”
看着托盘上面的瓷碗,朱标眉宇间闪过一抹失落。
迅即就恢复正常,端起药一饮而尽。
朱雄英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心下有些难受。
事实上,朱标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为了欺负儿子什么的,而是源于心中的危机感。
虽然有最好的医生治疗,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高血压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
尤其是当他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就会出现各种症状。
而且操的心越多,症状就越严重。
尤其是登基这一年来,他更是殚精竭虑少有歇息的时间。
导致的结果就是,身体状况快速下滑,不得不通过药物来控制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