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西域,灭度梵宇之中,昔日众僧尊崇的因果之子,如今却成千夫所指。
一桩杀皈血案,一起佛狱杀戮,使得本就不安宁的灭度梵宇,更见风雨飘摇。
而在梵宇禅房之内,意料之外的来客,预料之外的会面,问菩提看着眼前人,心内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槐公子,因何前来梵宇?”问菩提看着眼前之人,他从未想过,会在灭度梵宇,和槐生皇矣再会。
“自然是为你而来。”槐生皇矣面带微笑,来到问菩提面前坐下。
“为我而来?”问菩提眼内带着疑惑之色,“我与你,并不相熟。”
“虽不相熟,但你之作为,槐公子钦佩。”槐生皇矣说道,“因此想与你结识。”
“钦佩我之作为吗……”
问菩提的声音有些低沉,摇着头说道:“他们都说我做错了。”
“那你认为呢?”槐生皇矣问道:“你真正认为,是你错了吗?”
“我……”问菩提瞬时语塞。
被关入禅房的这段时日,他亦在反复的拷问自身的内心,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
问菩提啊问菩提,你当真做错了吗?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皈者皈依,难道真的就能够隔断前仇了吗?
这个问题,他并未思考到答案,也想不到答案。
但至少在此刻为止,问菩提并不认为,错了。
“有一位教育大家,虽然他的一些理念,槐某并不认同,但他的那个问题,槐某却感觉很有意思。”槐生皇矣看着问菩提说道:“一日,大山崩石,不及疏散,推出山脚一户为阻,可救全村免于土埋,为之,不为?”
“嗯?”
问菩提本就是心思灵动之人,在听到这個问题时,他便知道,这并非是权衡救与不救的简单问题。
看到问菩提陷入沉思,槐生皇矣又说道:“亦曾有佛者闻曰,如何计量恒河沙数,如何权衡杀戮慈悲,如何承担生命之重量,问菩提,这个问题,你有答案吗?”
“我……”问菩提摇了摇头,“想不到,阁下竟也有如此佛缘。”
“非是佛缘,而是慨叹。”槐生皇矣说道,“虽然你之作为,触犯了佛门律条,但在那些受害者家人的心中,你是当之无愧的英雄,生命的权衡,从来非是简单的正邪计较而已,不同的立场,注定了不同视角,造就了不同的结果,槐某很高兴,能够看到你这样一位,愿意照顾他们感受的人。”
说着,槐生皇矣抬起手,一个包裹落入手中,解开包裹,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袭以无数碎布缝制而成的袈裟,每一块碎布上,都写着名字,有的甚至还不止一个名字。
“这是……”
问菩提看着眼前之物,隐约有些猜测,但是却不敢相信。
如他这般的人,也值得这样的东西吗?
“这件袈裟,是那些因你而得以血仇的人及其亲属,他们以身上裁剪下来的衣物布料缝制而成,是他们对你的感激之意。”槐生皇矣说道,“不过他们不知该如何转交与你,槐某恰逢其会,放心,我也并未说出你如今的状况,此物,该是物归原主。”
“啊……”
看着眼前之物,问菩提心内方寸已乱。
这段时日以来,一次次的心内拷问,是否正确,手上的鲜血,是否真是无辜。
如今,看着眼前之物,心内的诸般疑障,皆在此刻冰消雪融,正确吗?值得吗?眼前的一切,不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罪恶当诛,岂有放下屠刀,便真就诸般恶业尽消,既往不咎之理。
罪恶之行,皆该付出代价。
槐生皇矣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作为,是否会为问菩提的心境带来什么变化和影响,倘若真的因缘际会之下,造成了什么影响的话,他自也乐见其成。
平复过心绪之后,问菩提抬头看向槐生皇矣说道:“多谢阁下了,此情,问菩提若有来世,必当报答。”
杀戮皈者,更处置了不少火宅佛狱之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问菩提都必死无疑,这一点,问菩提心内同样清楚。
你的来世啊……
槐生皇矣回应以一礼说道:“只可惜与阁下相识太晚,未来再逢之时,槐某定当与阁下畅谈,请。”
“请。”
留下了这一件袈裟,问菩提的精神似乎好上了许多。
但即便是如此,仍然改变不了,灭度梵宇对问菩提的处置。
在问菩提之前,灭度梵宇从未发生过,僧者杀皈者这样的恶性事件,若不严惩问菩提,灭度梵宇之中的皈者必然惶恐难安,更不要说问菩提还单方面破坏了西武林甫才签订数载的和平协定,杀戮了火宅佛狱的士卒。
两罪之下,灭度梵宇最终落下裁决,以问菩提之性命,彰明梵宇法度。
而行刑之人,却是——
“想不到,竟然是你。”
半个月之后的灭度梵宇刑台崖,天际风雷大作,暴雨倾盆,似也在为之悲戚。
问菩提看着眼前手执佛牒的佛者,心内悲伤情绪莫名。
灭度梵宇任何一人前来处刑,他都能接受,唯有眼前之人。
佛剑分说手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