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委屈他们分毫。
对这话,林致远根本都懒得费口舌争论,胡乱应和两声就岔开了,笑呵呵地给他们细说起这批物资来。
说是林如海打发人送的,其实里头并不仅仅只有林家的东西,还有宫里的宜妃、良嫔、太后,甚至就连忙于灾情的康熙都抽空叮嘱了一番。
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尽可能都满足了自家孩子平日的习惯喜好,摊开来放在眼前甚至都不必说,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什么东西是谁给谁特意准备的。
拳拳爱子之心尽在其中。
可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平日里尚且不太显眼,如今真遇着事儿了,这有娘没娘的区别可就凸显出来了,虚情在真心面前更暴露得直白而又惨烈。
“安郡王府呢?就没一个人想起我来?”暴脾气的郭络罗氏当即出声质问。
林致远面露尴尬,打马虎眼道:“兴许府上不知林家打发了人,正想法子自个儿单独运送呢。”
哪想郭络罗氏却冷笑起来,“拉倒吧,糊弄鬼呢?我早知道,自外祖父去世那天起,在这世上我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表情看起来既伤心又似乎并不意外,莫名心酸。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讽刺的声音响起。
“终究你是外姓人,舅舅也不是真正的‘亲’舅舅,往日更说不上有多亲近,待你不走心倒勉强还能理解。
不像有的人,傻不拉几做孝顺儿子做了这么多年,旁人两句好话就给哄得晕头转向恨不能割肉放血以回报慈母之恩,现在可成天大的笑话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了胤禩。
仿佛习惯性常挂在脸上的温和浅笑罕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伤心。
面对众人的注视,他却强打起精神,嗔怪道:“额娘都已经为我备齐了一切所需,哪里还要再劳烦惠额娘?浪费东西不说,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在跟额娘较劲抢儿子呢,说不得旁人背后该如何编排。
真心假意不能如此浅显判断,这种话就切莫再说了。”
咦,一股子茶味儿。
林碧玉看不得他那虚伪的模样,便撇开眼去,却不想刚好捕捉到四爷眼底那一闪即逝的讥笑。
她没多想,只以为他与她一样,不过是反感这人的虚伪罢了。
紧接着就看见胤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跳脚,“真心假意的确不能如此浅显判断,但事实究竟如何我不信你自己心里不明白!”
说这话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下郭络罗氏,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知道八哥最是重情重义之人,但凡事总该有个度,差不多就得了,再这样犯蠢下去我真怕哪天你当真要割肉放血去了!”
蠢货。
胤禛和林碧玉齐刷刷翻了个白眼。
林黛玉则是眉头紧锁,目光在那兄弟俩的脸上来回打转,越看越糊涂。
她不明白,这人一身假惺惺的味儿都冲鼻子了,九阿哥怎么就看不见闻不见呢?
竟然还大放厥词嫌弃别人犯蠢……
天爷,这也太尴尬了。
林黛玉强忍着脚趾抠地的冲动,撇开眼去实在不忍直视那张蠢脸。
太棒了,又多了一条不跟这位爷瞎搅和的理由。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说不准将来哪天都能将她和孩子都带沟里去。
要不得要不得。
俨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犯蠢的老九正忙着痛斥他家亲亲八哥犯蠢,旁边的老十也跟着一唱一和,兄弟俩拍着大腿跳起脚,逼逼赖赖个没完。
林碧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声嘀咕:“究竟是吃的什么迷魂汤竟这样威力无穷?”
身侧的胤禛微微翘起嘴角,笑不达眼底,“老八虽出生就被抱给了惠妃抚养,但惠妃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待他自然不会有多上心。
又因一些不可言说的缘故,皇阿玛待他更堪称冷漠无视,甚至在正式进入上书房之前,他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在宴席上远远地见皇阿玛一面。”
偏偏,他却生在天底下最势利眼的地方。
即便身份尊贵,但只要不被天子喜爱看重,那所谓的“龙子凤孙”也不过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克扣份例、言语羞辱、明里暗里的为难轻贱……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在某些奴才看来似乎就是一场期待已久的狂欢,抓着了,便要竭尽所能将其踩入烂泥之中。
若换作寻常人有此遭遇,翻身之日势必就是报仇之时。
谁料胤禩却与众不同。
哪怕后面交好了胤禟胤俄,哪怕兄弟俩不止一次气不过想要替他出头处置那些以下犯上的狗奴才,他也是从不肯的。
每每都只好言相劝,顶多不过小惩大诫一番便揭过。
一方面不忍心伤人害人,一方面也不愿兄弟俩为着他落下个暴戾狠辣的坏名声。
天长日久下来,八阿哥宽容良善、温柔大度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更遑论日日与他同进同出、受影响最深的老九老十?
他们亲眼见证了老八的凄惨过往、见证了他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世、见证了他是如何如何以德报怨……现在就算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