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疯了般冲进医院,途经沈瑶身边时她才终于看清。
担架上的人朝下俯趴着,背上衣料焦黑如纸,裸露的皮肤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好多地方还扎着弹片正潺潺往外冒血。
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道蜿蜒的痕迹。
“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们营长!”
耳边响起嘶哑的高喊,可沈瑶的目光却定在担架上那人,他失力垂落的掌心,好像攥着一截断了的绳子,晃动中掉落在地。
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捡起,纤细的一截绳子被污泥覆盖,上面系了三个死结,似乎是将磨损后的断口重新连接在一起。
想来是对受伤那人十分重要,即便在负伤昏迷的前一刻都绕在手上。
脑中记忆回闪,萧羽将她抵在石墙下亲吻,彼时他手中缠绕的破损发绳与眼前现实重合。
沈瑶一瞬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她抬起头,望向医院里,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
担架被赶来的医生接上抬往抢救室。
刚才还气势昂扬的战士们瞬间如同脱力般,东倒西歪的靠在墙边,神情颓丧地等待着消息。
沈瑶脚步虚浮的走到他们中间,强扯出的笑容也显得异常僵硬,嗓音干涩,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同志你们”
“你们营长叫什么名字?”
副营长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姑娘。
虽然陌生,但她眼中光芒闪烁,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固然此时没心情,他还是耐着性子答道:“萧羽,我们营长叫萧羽。”
这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沈瑶心上,她几乎忘记呼吸,目光痴痴地看向抢救室,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胸腔泛起绵密的剧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
沈瑶看到萧羽笑着向她走来,在伸出手的那一刻,一颗炸弹在身边引爆,飞溅起的污泥瞬间将他的身影笼罩。
沈瑶失声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
“沈瑶同志,你醒了?”李小艳走上前,神情关切:“是不是吓到你了?都怪我一时忙把你忘记了,让你撞见那么骇人的场面。”
沈瑶却像是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今天送到野战医院那个人,他怎么样?”
“他,他伤得太重,野战医院医疗条件不行,八成活不过今晚,怎么”
李小艳话还没说完,就见沈瑶已经掀开被子不顾一切地朝门外冲去。
她连着叫了几声,沈瑶头都不回,害怕又出什么事,李小艳没办法只好追上去。
手术结束,萧羽此刻正躺在病房。
虽然已经取出他体外大部分爆炸榴弹碎片,但身体里还是有部分残余弹片。
负责治疗的医生草草看了他一眼,对送他来的战士摇了摇头:“体内弹片留存时间太久,有感染的迹象,治疗希望不大。”
“什么希望不大?你治都没治怎么就希望不大!”
副营长率先激动起来,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眶通红:“这里不能治难道就不能换家医院,立即转移去市医院!”
“我们营长不能就这么死了,你得想办法救人!”
医生眉峰紧蹙:“你们不要胡搅蛮缠,市医院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就算送过去人也未必能救活,况且医院里还有其他病人,要认清现实,不要占用医疗资源!”
“什么叫胡搅蛮缠?我们营长送过来还活着,你凭什么说他没希望了!”
副营长为首一时间群情激奋,几个年轻的新兵已经开始站在后面偷偷抹眼泪。
“能救我们肯定都会救的,但你们营长背部被爆炸碎片击中,又在雨林里滞留了近一周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撑得住!”
“我们作为医生,面对这种情况也很痛心,但事实摆在眼前,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让那么多有机会活着的战士白受耽搁,丢了性命吧!”
“你!”副营长冲上去想要动手,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医生恼火地看了眼他们,不再理会,抬步就往外走去。
可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人还没死,就是希望,立刻送市医院。”
沈瑶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也不清楚她是来干什么的,有护士眼疾手快将她拦住:“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这里你说了不算。”
就在这时,李小艳气喘吁吁追来道:“她是这次来采风的沈作家,不好意思我这就带她走。”
李小艳上前试图劝说沈瑶离开,可沈瑶却脚下生根,语气坚定:“我是萧羽同志的家属,我申请立刻将他调往市医院接受治疗。”
根据萧羽入伍前的背调,营里的战士只知道他父母双亡,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爷爷。
除了这些人再没有直系亲属关系,从哪儿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家属?
众人都陷入茫然。
唯有医生满脸不悦地回头看了眼送萧羽来的战士。
怀疑是他们将这件事告诉采风的作家,想让他迫于压力,为萧羽安排转院。
可野战医院是他说了算,不是沈瑶说了算,他脸一沉:“这位同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人命关天的大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