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瑶在知道许强胜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后,并没有执着于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性格里有凉薄的一面,总觉得能够任由妻女被人拐走的男人也多半靠不住。
更怀疑对方是出于某种目的,把妻子卖给人贩子。
可在看到沈建州后,许瑶打消了内心的疑虑,如果是真的卖妻卖女,他不可能会坚持寻找这么久。
沈建州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与记忆中的容貌逐渐重合,枪林弹雨中搏杀出来的人,此时的目光却无比柔软。
即便没有做亲子鉴定,他也能百分之百确定许瑶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亲缘血亲有时光凭第一感觉就能察觉出独属彼此之间的羁绊。
他怕吓坏许瑶,强压住激动的内心,起身向许瑶伸出手:“你好,我是沈建州,现在在京都警备局任旅长,我可以见一见你的母亲吗?”
时隔近二十年,在最初崔江英走失的时间里,他接到消息像是坠入冰窟,无数次设想要是自己能够把手里的任务先放一放,亲自护送前往海都,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在这无数个日夜中,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崔江英一面,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看向许瑶的目光里有哀求也有恳切。
赵春兰还在医院治疗。许瑶犹豫了下,选择答应,有些事该知道的时候还是会知道,该记起的时候终会记起,不能单靠隐瞒来解决问题。
跟公安部的同志简单沟通过后,许瑶便和沈建州前往军区医院,做血检测试的同时,顺便探望赵春兰。
每天下午军子一放学,都会背着小书包来医院,他坐在病床前,小小的身影腰板挺得笔直,正在认认真真地给赵春兰讲述今天上课老师教了什么内容。
赵春兰半靠在病床上,提早要为开颅手术做准备,必须剃去头发,此刻的她称不上美丽,但昏黄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面容明媚而温和,尤其在看向军子的眼神中充满疼爱。
病房外,沈建州默默注视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身旁的许瑶的注意力却在他身上,连他一丝一毫的脸部微表情都不放过。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许瑶道:“你很优秀,也很聪明,作为你的父亲我非常自豪。”
许瑶顿了顿,很明显沈建州看出了她的意图,可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感情这种东西,能够长久多数都靠白月光的加持。
对于沈建州而言,赵春兰失踪在他最爱她的那一年,她活在记忆里将会成为永远的白月光。
可在现实中,沈建州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能不能坦然面对记忆中的明艳少女已经不复青春,这都是未知数。
许瑶痛快地答应沈建州的请求,也是为了要个答案。
如果没办法接受,大可各过各的,不要再互相打扰徒增不快。
从住院部出来,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此时已经入秋,树叶泛着荧黄有了败相,可依旧倔强地不肯低头掉落。
沈建州望着梢头,陷入回忆,他语气微沉缓缓讲述:“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我和江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可实际却不然。”
“我们虽然是同村,但崔家姐弟跟我们这些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的愣头青不一样,崔家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在外打仗。家里就扔下崔江英和崔江平姐弟俩。”
“江英从小就担起照顾弟弟的担子,有一年,江平得了天花,因为没有钱去治病,迫不得已江英想了个办法,决定卖身给弟弟看病。”
“那天我刚从码头扛活回来,一眼就在人堆里瞧见她,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在说这番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头脑发热般,把从码头上扛大包挣的所有钱一分不少的都塞给江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回家,我诓骗父母说钱丢了,差点儿被打死。原本也没想过要崔江英报答,可村里很快流言四起,说沈家三小子给自己花钱买了个媳妇。”
“家里人问我是不是真的,我一边不认,一边又暗暗想崔江英这丫头敢说不敢当。”
“又过了一个月,江英突然找上门,说是来报恩,我这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她不露面是一直在照料江平,而且并没有要食言的意思,全是我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我头一次觉得害臊,在姑娘面前说不出话,父母得知后,反正钱已经花了,再埋怨也没用,倒不如多个媳妇,就给两人订了亲。”
回想过去,沈建州像是陷入了一张被甜蜜织就的梦中,嘴角勾起笑容:“我就是个穷小子,是江英不嫌弃愿意嫁给我,死心塌地地跟着我。”
“而现在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她,无论发生什么,她在我心里依旧和从前一样纯粹,这点你可以放心。”
能得到沈建州这句话,许瑶长久地没有说话,在她有记忆以来,赵春兰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懦弱的,卑微的,可在沈建州的回忆里,她好像成为了另一个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过的人。
如果那她才是本来的样子,或许能够帮助她走出心理阴霾的人只有沈建州。
许瑶认真道:“我娘确实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