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说啥就是知道我儿子快结婚了,问了问日子。”
渐渐平静的陈胜利有点儿犯嘀咕,按理说顾城就是个小老板,木材厂是国营企业,赵主任咋会突然替那个姓顾的小子说话,这两人莫非有什么关系吗?
他故作镇定,旁敲侧击地打听:“上回来拉木材的货车司机说是给姓顾的老板建厂用,他跟赵主任是不是认识?不然一个小老板怎么有渠道从咱们厂直接拉货?”
“什么小老板?人家可是做大买卖的,顺安县城正在搞乡村脱贫,人家就是首座受政府扶持创建城乡合办厂,专搞羊绒外销。咱们厂现在巴不得跟人家搭上关系呢!”
陈胜利脑瓜子嗡嗡的,这才知道自己到底错得有多离谱。当下也没心思干活了,跟厂里请了半天假,飞奔回到家。
家属楼院里,周彩萍正搬着小板凳跟街坊凑在一起说闲话,叽叽咕咕乐得前仰后合,一撇头就看见自家男人板着脸从大门外进来,站起身:“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胜利没说话,单棱了她一眼,沉声道:“回家!”
“咋的啦?”
周彩萍隐约觉得不对劲儿,面对周遭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睛,觉得老大不自在,赶紧追上去:“胜利,胜利,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是不在厂里受气了?”
一路小跑着进屋刚把门关上,陈胜利蹭得转过身,一张脸阴沉沉的:“你今天去顾家没?”
周彩萍以为是陈胜利在为儿子的彩礼发愁,催她办事。
昨天刚被陈婆子骂,今天又被陈胜利催,心里不大顺意,半侧过身子,不悦道:“去了,怎么能没去,敲了半天门顾家没人,我才回来的。”
“你又去了?”
周彩萍道:“昂,咋了?你不想我去?”
陈胜利的脸色越发难看,扬手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你去问要钱,钱没要上还给老子惹了一堆麻烦事儿!”
周彩萍被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脸看着他。
陈婆子听见动静,急忙从里屋跑出来:“咋了?胜利,咋发这么大的火?出什么事儿了?”
陈胜利愤愤指着周彩萍道:“之前她拍着胸脯说能要到钱,给庆子结婚用,结果呢,钱没要到,还惹了一身骚,今天厂里的赵主任都找我谈话了!”
“赵主任?哪个赵主任?”
“还能是哪个?厂长的女婿!人家跟我说我才知道,她去顾家钱没要到,还把顾家老太婆给气到住院。”陈胜利恼恨地瞪着周彩萍:“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一块儿去镇上医院探望人家!”
周彩萍还觉得自己格外委屈:“我又不知道,为啥要去,跟我有啥关系?”
陈婆子急急拽住陈胜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领着你媳妇去看她前夫的娘?这是什么说法?”
“那还能咋办!”
陈胜利不耐道:“以为我想去吗?姓顾的那小子建的厂子大了,有政府扶持,根本不是什么小门店儿,现在连我们厂子的收益都靠他带动,不去咋办?还吃不吃饭了?”
“这......这......”陈婆子两眼发木。
周彩萍更是都顾不上脸上挨巴掌的事儿,探着头问:“你说的是真的?”
“连我们厂的赵主任亲自出面帮他说话,你觉得还能有假?”
陈胜利斜眼儿看着她,仅凭一眼就猜出了周彩萍的心思:“我劝你少打歪心思,我找人问过,人家是走政府门路的,想治你分分钟的事儿。”
周彩萍还有些不服气,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顾城的妈,他还能翻了天。
即便不情愿,在陈胜利的催促下,周彩萍还是磨磨蹭蹭的换好衣裳。
突然,门被人一脚踹开,陈庆捂着脸走回来,掌心底下都是血。
陈婆子最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扑上去,哭道:“我的庆子,庆子,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咋弄成这样?”
陈胜利和周彩萍看到这一幕,也是脑袋发懵。
陈庆一个眼圈青紫,脸颊颧骨高高地肿着,手往下一拿,嘴里缺了两颗门牙,还在往外冒血。
见他这个样子,屋里人都惊呆了!
这下手也太狠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订婚,突然缺了两颗门牙,叫人瞧见该怎么说,女方家又会怎么想。
一行浊泪从陈庆脸上缓缓流下:“我的彩礼还是家里自己想法子吧,别再去找顾家的人了?行不行?”
“是顾城!是顾城那个没爹的杂种干的,是不是?!”陈婆子哭喊着质问。
陈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俨然害怕到了极致:“不是不是,跟顾城没关系,不是他打得我,我都没见他。”
“那是谁?谁还会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陈庆哽咽着低下头:“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去找丽丽逛街,送她回家后。刚走在牛街那块儿就碰见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把我架进巷子里,二话不说就是顿拳打脚踢,还说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因为没了门牙,陈庆说话还跑风漏气的,滑稽又好笑。
可他的忧伤是发自内心的,抬起头,把紧握的掌心往前一递,摊开里面塞着两张大团结,涕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