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上海饭店的宴会大厅里也早已灯火辉煌,处处流光溢彩了。 即便时间尚早,大厅内却已然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纵非冠盖云集,亦不惶多让。 在乐队的弹奏之下,优雅的乐曲飘散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美妙的音符环绕在每一位到场宾客的周围,令人不自觉地想要沉醉其中。 到场的宾客若非上流社会人士,便是文化界的大老,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或应酬、或寒暄、或客套、亦或是谈笑风生,总之就是相言甚欢,无处不透着“融洽”二字。 而这其中最为吸引眼球的,便是那些出席沙龙的男士们随身携带的女伴们了。 个个都是香依靓影,或气质不凡,或谈吐优雅,亦或是艳压群芳,一时间几乎将整个沙龙都变成了时装的展示会,群芳争艳的角斗场。 美酒佳肴,佳人在侧,再配上一支优雅美妙的曲子,只可惜这样一幅原本能够给人带来美好体验的画卷,最终却成了一众以文学交流为名,行乞讨之实的无耻文人的遮羞布! 想到这,李强便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但尽管如此,脸上上却依旧保持这谦恭的微笑,静静地听着周围那些所谓的文人高谈阔论,还不时地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硬生生地融入了其中,甚至还获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哟!阁下想必就是明家的侄少爷,明强先生吧!鄙人胡思平,中华日报社的主编。”那胡思平一边说,一边主动向李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原来您就是胡主编啊,久仰久仰。”说着李强便很给面子地跟他握了下手,随即便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 这下可把那胡思平给搞蒙了,连忙一脸诧异地问道:“明先生,您这是……” “实不相瞒,在下刚刚从汉口回来,这是熊司令托我代为转交给您的,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还请胡主编千万不要误会。” 听到这,那胡思平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说起来,我跟剑东也是多年不见了,他现在怎么样啊?” “挺好的,再关几个月禁闭就能放出来了。” “禁……禁闭?”胡思平听了当场就愣住了,但当他看到李强在说完那句话又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个已经到了自己手上的信封之后,便立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而就在李强还在“巧妙”地帮着那熊剑东打点胡思平的时候,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一个三十岁上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着长衫,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男子正站在盛装打扮的海棠面前侃侃而谈。 “书法形色,方寸砚台之中,自有万丈波澜;心外无字,便是万语千言。” 海棠则是听得一脸的崇拜,“沉先生果然大才,只言片语便让海棠领略到了书法世界的莫测神奇,也让海棠感受到了自己的浅薄无知。” 不想那沉先生却很是谦虚地摆了摆手,“诶!哪里哪里……海棠小姐,就凭你刚刚拿给我看的那几首小诗,我就能够断定,你的资质在我教过的女学生中是最好的。实不相瞒,刚刚在教导你,只因你的同时,兰青也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啊!” 然而话音未落,那沉兰青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却被李强那突如起来的声音给打断了,“海棠,你不是说有几首拙作要请沉泰斗批评指教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此话一出,那沉兰青此刻虽然对半路杀出的李强恨得牙根儿直痒痒,但却还是不得不轻咳了一声,重新摆出了那副清高的架子,一字一顿地说道:“鄙人不才,就是阁下刚刚口中的沉兰青,没请教?” “哎呀呀,原来您就是号称上海文坛泰斗的沉先生啊!我还以为会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呢!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失敬失敬!认识一下,我叫明强,是海棠的朋友。” “你姓明?”沉兰青听了不禁眉毛一挑,“那不知现任财政部经济司首席财经顾问明楼先生,是你的?” “正是家兄。” “哦!”听到这,沉兰青便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前几日兰青无聊的时候,也曾翻阅过中华日报,无意中瞥见令兄的文章……呵,怎么评价好呢?” 李强则给了他一个礼貌而不是尴尬的笑容,谦虚道:“家兄是学经济的,不善于舞文弄字,想来若不是胡主编盛情难却,实在推脱不掉,家兄也不会赶鸭子上架,所写的文章自然是入不了沉泰斗的眼了。” 沉兰青自觉扳回了一成,便很是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又继续问道:“不知阁下有没有读过兰青的文章呢?” 李强也跟着笑了笑,“说出来不怕沉泰斗笑话,我打小就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看书,说到底就是粗人一个,倒是家兄,经常把沉泰斗的大作拿来品读,对您的文章倍加推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