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微沉,以款款的、温和平静的语气道:“我从前日子过得苦,只想着,怎么能把物质提上去,但这些对于你而言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你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但是现在想想,若是生活在你的家庭,我也未必会很幸福.....”
他置于膝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膝头,似作思忖。
江然闻言却嗤笑一声,他的目光在昏暗的灯火之中如惊鸿浮影一样璀璨,但在一秒之后便又归于了死寂一般的空洞:“你可是Alpha,你在这个家里只会得到所有人的爱。”
席秉渊闻言只是定定看着他,他的眸中含着几分江然看不懂的情绪。
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
“……与性别无关,其实我觉得江总很看重你。”席秉渊眯起眼看了会儿江然,他目光很清而浅,才道,“我个人觉得。”
他眼中的情绪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作假。
“……怎么说。”
江然沉默了半晌后垂下眸,他倒还挺想听一听席秉渊的见解。
身边的很多人都会这么与他说,但是他们并不了解他的处境,也站在各种情感的立场上,或多或少地掺杂自己的私心。
但是他和席秉渊之间是一种很纯粹的关系,对方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他,他觉得席秉渊会对他说真心话。
“我不认为他有那么看重你是否是一个Alpha,我觉得他对你的这些期待……或许是因为你是Beta,而不是因为你不是Alpha。”
席秉渊的眉心微蹙,似乎是在思忖,他不太好组织语言,他只是在描述自己内心那种模糊的直觉,他与江然的父亲同为Alpha,对方在与他的交谈之中,会无形流露一些价值取向,虽不够明晰,但他能懂。
席秉渊望向江然:“你当真认为就只因为你是Beta么,就因为你没有分化成Alpha,如今才会这么难做?”
江然没有立刻回话,他在沉默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席秉渊深邃目光的注视下,他喝了一口酒,才轻轻地撇了撇唇角:“……或许吧。”
他说不准,究竟是身为Beta的性别造就了他如今的痛苦,还是他自己的性格助长了Beta性别所带来的痛苦,他不知道,但事已至此,他终究无法逃离这种矛盾的痛苦。
就像他现在拥有了可笑的、残缺的腺体,也并不会改变他是一个Beta的事实。
他还是不会有Alpha那样强势的信息素,他依然不是顶尖的上位者,他只会反过来受到席秉渊Alpha信息素的挟持。
思及此,江然整个人在顷刻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手上缓缓地摇晃着酒杯,转头望向一侧面目冷清淡然的Alpha,忽而一些模糊的酒意攀爬上了他的大脑,短暂地麻痹了他的思绪。
他很痛苦。
他很想要报复带给他这些痛苦的人,但是,他从来不能对他的父亲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抗。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手段可以威胁到他。
如果真如席秉渊所说,对方在乎自己,那么……
他倒是很想看看面对自甘堕落的自己,父亲究竟会露出怎样的目光,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如果他亲手毁了自己?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于是,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缓缓闭上了眼,让自己在黑暗之中放空头脑中清醒的思绪。
他再睁开眼设计,就见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灰色眸子里带着惯有的冷清又平静的深邃。
见江然混沌晦暗的目光,席秉渊神色噙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犹豫,他直觉江然眼中的幽暗里混杂着一些危险的情绪,他警惕地眯起眼睛:“……怎么?”
江然感到头脑有些昏沉,连接感官的神经似乎在罢工,发散了的酒意从胃部一路直上,侵袭他的大脑。
倏尔,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倾身向席秉渊压了过去,他微微眯起眼睛,一手抚摸上席秉渊的侧脸,在对方冷淡又复杂的目光中缓缓地凑近,他的眼神空洞又迷离。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一双灰色的眼睛,俊朗的五官和冷漠的眼睛,这样充满矛盾的组合在黑暗中并不那么清澈,反而像是一处深渊,隐藏无尽的危险,却又在这样的夜里具有极致的吸引力。
像锋利的刀剑,明知道接近会划伤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
江然缓缓地抚摸过席秉渊的侧脸,他的手冰凉,在那张微微温热的脸上流连。
“你说过,你是我的Alpha吧……”
他缓缓垂下眼帘,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席秉渊薄薄的嘴唇上擦过。
席秉渊眉心蹙起,一把握住江然的手腕,微微用了一些力道把人从自己身上拽开,他紧紧盯着江然的双眸,硬邦邦冷声道:“你醉了。”
却被江然反手挣脱开,他仗着酒意,将姿势改为双手捧住席秉渊的脸,整个人欺身压了上去,将大半的重量都倚在对方身上,他双腿分开,分别支在对方的双腿两侧,呈现出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
席秉渊只能仰头看着他。
“……醉了?就当我是吧……”江然忽而痴痴地笑了一下,他的眼神很迷蒙,在席秉渊的脸上勾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