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苏醒的吟游诗人显然还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更不会知道，从今天起他就成了猎魔人世界最强大的存在……的挂件。

没错，诗人先生只是一个挂件、工具。就像现实维度里人手一支手机，通过刷新闻、刷视频认知世界；丹德里恩就是命运之神认知这个世界的媒介——认知世界上的人，认知人的信仰、情感、文化、以及人性。

将来的某一天，这种认知会逐渐丰富命运之神的情感，进而彻底完善祂的神格。

当然，眼下的丹德里恩还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一见到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帝国皇帝，当场就吓得结巴了。

幸好，皇帝陛下这会儿的注意力并不在诽谤诗篇上；跟刚才接触到的力量相比，几句风言风语根本无足轻重。

“刚才那些……是什么？”临开口时，恩希尔才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刚才所见所感，只能用含糊的表述来指代。

“我之前不是对你说过吗？我做这么多事，只为了找到一個神；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一位。”完成任务的林祐如释重负，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当然了，不是你们那个太阳神教的神，而是更强大、更真切的至高神；你可以称祂为命运。”

“至高？命运？”皇帝冷眼瞥着诗人，“就他？”

“很难理解吗？那你是皇帝，高高在上，却只能看到人间一角；他却不一样。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乃至人类之外的矮人、精灵、形形色色。换成我，我也会选他当宿主。”执笔人好心提醒，“建议你以后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他是诗人，同时也是个神。”

还没等皇帝说什么，丹德里恩先就大呼小叫起来：“你说什么，什么神？你可别给我扣什么帽子，我只是个吟……”

诗人先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息，整个人呆呆愣愣，目光涣散。

“不用管他，应该是命运之神在跟他做私下交流。”林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恩希尔皇帝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澎湃的心绪：“也就是说，没有什么阴谋，没有国内和国外的敌人；你所做的这一切，就只是为了找到一个神？”

“那可是一个至高神，什么叫‘只是’？”林祐神色古怪。

皇帝胸中的怒火“腾”地烧起来，却仍能保持着风度尽量平和地说道：“你们打乱了帝国的部署，杀伤了无数帝国士兵，还给金塔之城造成严重破坏；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那是个至高神’？”

“至高神关系着整个世界的命运，和一个国家比起来，当然更重要。”男孩不无揶揄地说；眼看丹德里恩与命运之神的“交流”一时不能结束，他也乐得跟皇帝聊天以打发时间；

“而且，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皇帝陛下？当帝国开疆拓土的时候，你们何尝在意过那些被征服者的意见？几十年来，帝国版图扩张了六七倍不止，难道那些新设的行省、附庸的王国都是哭着求着主动加入帝国的吗？”

恩希尔咬着后槽牙不吭声。越是了解帝国的扩张史，就越能理解实力才是绝对真理；皇帝深刻地理解，此刻不论自己说什么，都只能是自取其辱。

林祐还不肯罢休，继续刺激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有命运之神的存在；要不是祂的牵制和震慑，像欧迪姆大师这样的存在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什么国王、皇帝，对祂来说，杀你们不比杀一只鸡更难，”

“怎么还说到我身上来了？与我无关！该我履行的契约已经完成，我该走了。你跟皇帝慢慢谈，咱们回头再见。”

镜子大师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后好似踩着无形的台阶一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天空，消失不见。

“他……到底是什么？”皇帝生生把表述方式都给改了；能做出这种事儿的绝对不是人。

林祐故作无奈之色：“抱歉，恶魔都这样，行事有点肆无忌惮。现在你知道命运之神的作用了吧？正因为帝王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被命运之神格外关注，像恶魔这样的存在才不敢随意针对你们。”

皇帝陛下喘着粗气，感觉自己这一天吸进去的凉气比过去半辈子都多。

“我想你现在应该打消了拿我或者丹德里恩先生问罪的心思了吧？如果没有的话，我会感到很为难的。”男孩一脸诚恳地说。

皇帝并不说话，好似默认了这个说法。

“很好，等丹德里恩先生醒过来，我们就立刻离开；”林祐突然一拍脑门，“对了，还有一位。那位米尔瓦女士是完完全全的人类，为了避免将来遭遇报复，我打算用一位帝国子爵、两名女术士以及至少三十名精锐士兵的生命来为她换取一份特赦令，您看怎么样？”

“是艾登子爵？”皇帝问。

“没错。他们被我用魔法关在那赛尔行省的一个废弃山洞里；同行的两位女术士也被阻魔金封印了魔法。虽然我给他们留了一点食物，但我估计维持不了太久；再关下去，恐怕他们就得吃人了。”

“当然，我很乐意签署一份特赦令。”恩希尔皇帝的胸膛不断剧烈起伏，几乎咬着后槽牙答应了下来。

“您真是一位宽容大度的好皇帝。米尔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