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文轩位于纪浩他们所在这座湖中岛的中央。
轩内八柱矗立,红柱青瓦,斗拱承托,八角重檐,檐角飞翘,攒尖宝顶,亭脊饰有吻兽,蔚为大观。轩身空透,下面四周有木制坐栏,轩内有石雕莲花桌凳。
此时翰文轩里已有不少的人,三三两两的聚于在一起,或赏景,或吟诗,各得其乐。
翰文轩旁边有一处长廊,为历代文人雅士题壁留词的地方,是以又被人戏称“雅士廊”。这处长廊一面是白壁,另一面对临宽阔的湖面,天蓝水碧,湖天一色。
纪浩见那长廊的题壁上面倒有许多名士留题的诗词和对联,范仲淹、欧阳修等赫赫有名的历史名人都有在此留题过诗词。
不时有文人士子前来题壁前观摩品鉴,也有得到佳作题写到白壁上的。
这题写的白壁虽然有近五丈长,八尺高,但也架不住经常有文人士子来题写诗词,没有多久这题壁上就会被写满。
是以,青州士林公议,由府学宫的教授们每月都对这题壁的诗词进行公开评选,只有被公认的最佳之作才可以保留在题壁上,其他的诗词都会被粉刷覆盖。
王煜刚才听了纪浩的那首《浣溪沙》,大是赞叹,觉得非常有希望可以留壁展示,是以拉着纪浩前来题壁。对于文人士子来说,这也是一条扬名的好机会。
纪浩刚才吟诵的那首词作本来不是自己作得,而且他对于文人最爱的扬名实在也没什么兴趣,自是不想留题的,但是实在架不住自己二舅哥的劝说。
是以,最终他只得厚着脸皮把那首《浣溪沙》词作题到那墙壁上了。
这题壁经常有文人雅士游湖时偶得佳句来留题,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时常随身带着笔墨的,是以就有机灵的小贩窥得商机,在此出售笔墨。
但凡来此题壁的文人雅士们,大都是不差钱的,自然是不在乎买笔墨那点银子,是以这些小贩每日倒是能售出不少笔墨等文房用品。
而这笔题完诗词后,往往是墨汁淋漓的,这文人雅士也不好带走,最后这些小贩卖出去之后,还能时不时的回收,倒也算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
纪浩在一个提着竹篮售卖文房用品的小贩手里买了一只中号的湖笔,顺便在小贩篮子里的墨盒里蘸饱了墨汁,来到那题壁前面。这题壁上可大都是名家留题,纪浩怕写不好丢人,是以定了定神,这才凝神挥毫,把副对联题了上去。随后又在下面加了个落款,留了个名字!
纪浩这一联刚题完,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清朗却略带沧桑的声音赞叹道:“好词,好字,实在是妙极啊!”
纪浩和王煜听到声音,不禁循声回头望去,见两个身着襕衫的青年正站在他们两人背后,看着题壁上纪浩刚刚题下的那首《浣溪沙》。
那个发出赞叹之声的书生看起来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白净,眉宇间带着些不羁和洒脱,但脸上却带着几分沧桑之色。他背上还背着一个画筒,似乎是来这风景优美的阳溪湖采风写生的。他旁边的另外一个青年看着要年轻许多,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穿天青色襕衫,面色黝黑,目光刚毅,绷着脸,似乎不苟言笑。
纪浩见两人一个面色白净,一个面色黝黑,一个似乎洒脱不羁,另一个却似乎不苟言笑,这个组合倒是有些奇怪。
纪浩听到人家夸奖自己词作,怎么也要谦虚几句,况且这首《浣溪沙》还是自己借来的。当下他忙拱手和那两个青年见礼道:“这位兄台过奖了,小弟也是随口而作,当不得兄台如此夸赞!”
那白净青年笑道:“阁下不必自谦,阁下这词作不仅描绘这阳溪湖的景色之美恰如其分,而且写出了那种出尘的意境,立意之高绝对当得此赞誉。”
纪浩有些汗颜的说道:“兄台太过奖了,小弟实在惭愧!”他这词作毕竟是“借”来的,听人家有这么高的评价,着实有些有些尴尬。
那白净青年以为纪浩是在自谦,当下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说这词作的事情,随即接着评价纪浩的的这书法道:“阁下这手行书,飘逸空灵,风华自足,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在下观之,虽有一些师法赵文敏公的影子,但是却自成一体,隐约有开宗立派之意,着实是令人佩服啊。”
纪浩这白净青年看自己行书的眼光倒是很厉害,随口一句评价倒是很准确。
纪浩后世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自然知道这白净青年口中的赵文敏公,是说得宋末元初的书法名家赵孟頫。
赵孟頫的书风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创“赵体”楷书,与唐时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楷书四大家”。
在大明,许多的文人雅士的行书都是师法赵孟頫的。
纪浩题壁所用的字体,其实是明末董其昌所创的字体。董其昌那个时代,正是赵孟頫、文征明书法非常盛行的时代,董其昌自然不可避免的受其影响,因此其自创字体中能看到“赵体”的影子,也不足为怪。
纪浩听那白净青年随口一句评价,便很是准确,看来他必定也是个行书高手,而且他手中拿着画筒,应该也颇擅丹青之法!
纪浩不由的对眼前这个书画都颇为在行的文人颇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