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坐在自己房里,手指按着信桶,面色沉沉,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
黑鹰进门,看到他的脸色心头咯噔一声:“边陲有异?”
那群邻国兔崽子又不安生了?
楚昭摇头:“并非。”
还好还好,黑鹰略微松了口气,道:“那王爷为何忧心?”
屋内灯点得暗,影影绰绰,让人分辨不明。
王爷前些年搞出个能调节光亮的灯罩,转动使用,一经问世,卖的极好,迅速普及,从皇宫到民间都有在用,谁也不知道是秦王弄出来的,此刻屋中灯火是最黯淡的一档,照在楚昭脸上,轮廓锋利,深邃眉眼下尽是阴影。
楚昭在阴影中缓缓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他说了半句,和黑鹰四目相对。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怪异的沉默。
片刻后,楚昭面颊上的阴影晃了晃,仿佛豁出去了:“好吧,我朋友就是我自己。”
黑鹰:我还什么都没说。
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静等楚昭下文。
楚昭捏了捏信桶:“你知道的,我对爱情没有兴趣。”
黑鹰:“昂?”
确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以这个话题开头,但是我知道,所以……?
楚昭剑眉慢慢蹙起,很为难的模样,喉头也动了动,艰涩地缓缓吐字:“……如果发现有人喜欢我,该怎么办?”
黑鹰大为不解,这有什么难的:“回绝、讲清。”
楚昭不赞同:“只是我发现了,但他没在清醒的时候对我明说。”
噢,暗慕,黑鹰懂了:“那就保持距离,当无事发生。”
他顿了顿,严谨补充:“除非王爷也喜欢他。”
楚昭没搭理他的补充发言,只针对前面,苦恼就在这儿了:“距离不好把控啊,我应该关心他,但万一他又觉得我对他太好,继续深陷其中怎么办?”
黑鹰有点惊讶,依楚昭的说法,对方必然是个熟人,哪个熟人倾慕楚昭,他怎么没看出来?
楚昭是看了西北的信后变成这样的,难不成信桶里不是军报是情诗,可西北的将领,想了一圈,不是前辈就是兄弟战友,完全没有符合标准的啊。
黑鹰踟蹰着:“他若没明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楚昭一口否决:“不是误会,你没仔细理解我刚才的话,他没在清醒时说,但醉酒后无知觉朝我吐露了心声。”
醉酒的、熟人,满足这俩条件的,秦王府里刚刚就出了一个。
黑鹰错愕:“您是说世子他——”
楚昭凝重一点头。
真的假的?黑鹰吃惊不小,在他看来,东庄跑马后,王爷搞不好木头开花,对沈世子生出了那么点萌芽,但沈世子左看右看,都没对王爷起过别的什么心思啊。
他看走眼了?
黑鹰兀自沉思,不敢轻易搭话了,须臾后
,楚昭叹了口气:“算了,我以后尽量注意分寸吧,他毕竟是我的谋士,我不能伤了他的心,却也不能让他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毕竟我对爱情没有兴趣,怎么可能跟人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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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鹰回神:“王爷是要削减世子的部分优待吗?”
如今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千金难寻的好药材,都是先往明月轩送,明月轩的用度也成了秦王府里最高的地方。
楚昭惊讶:“怎么可能?”
“那您是要减少跟世子见面,除了谈正事别的情况尽量不碰面吗?”
楚昭:“那也不行,躲避得太明显,莫名其妙被冷落,他肯定要难过。”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黑鹰大逆不道怀疑他家主子根本就没想有距离:“……那殿下要怎么注意分寸?”
说实话,楚昭还没想好。
但他不可能承认,端坐其间八方不动,十分沉稳地说:“总之,本王心中已然有数。”
黑鹰:……但愿您真有数。
楚昭想到什么,把信桶扔到黑鹰身前,警告他:“不许告诉白枭。”
沈子衿方才醉话里一句“楚昭喜欢男人”,楚昭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是怎么回事,必然是黑鹰告诉了白枭,白枭转头告诉沈子衿。
他一个王爷,眨眼就被俩漏勺卖了个干净。
黑鹰捏着信桶尴尬一咳:“是。”
“信拿去烧了。”
黑鹰抱拳退下。
翌日早朝,众人发现沈子衿没有到,介于很多人跟楚昭都不怎么熟,因此虽然好奇,但也没敢聊闲,直到白君行行礼时问起沈子衿,其余人立刻竖起耳朵听。
楚昭睁眼说瞎话:“世子昨日惊闻殷南侯所作所为,痛心疾首,回去身体便不太舒服,今日无法上朝了。”
指挥使尹洌嘴角抽了抽。
昨天他去拜见时,沈子衿哪有半点伤心模样,还让他帮助大理寺,意思就是要殷南侯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可能为他难受生病。
但其余人只当沈子衿是真病了,心道传闻不假,这位是个真病秧子,得小心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