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朔月平复了一下呼吸,眼睛清亮地重复,“陛下想的话……我愿意。”
谢昀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
这是他梦中出现的场景,这是他梦中也想听到的答案。但……
春山宁静,明月澄澄,偶然响起几声鸟鸣。
这样的春夜,合该两心相映,红烛高照。
“我喜欢陛下。皇后,妃妾,侍从……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朔月虔诚地仰望着谢昀,如同信徒在朝拜至高无上的神明。他去触碰谢昀衣袖下的手掌,一遍遍地自我剖白:“我愿意的,陛下。我愿意。”
他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要谢昀愿意,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这本就是他们之间的契约,亘古不灭。
他做这天下的君父,做百姓的明主,他便做君主身边最亲密而忠诚的影子,必要时用不灭的身躯护他平安康健。
既然已将全副身心交付,又有什么不能做呢?
谢昀定定地凝视着他。
他太简单,太明净,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他人眼中会变成什么龌龊模样,不知道自己的答应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谢从清”与“谢昀”有什么区别。
他们离得那么近,彼此呼吸可闻,唇齿间的气息扑在对方面颊上,浓黑的长发海藻般交织,有那么一些落进了谢昀掌心,痒痒地搔着敏感的肌肤。
谢昀咬着牙去掰他的脸:“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朔月拨下谢昀的手,凑上前去细细密密地吻他的眼睛。
“朔、月。”谢昀的声音哑的不像样子。
朔月抬头看他,眸中满是清澈和疑惑,谢昀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眸子安宁如初,没有一丝丝……情动的迹象。
可是他还覆压在自己身上,落在自己唇上的吻留有滚烫余温,鬓发衣袍散乱,姿势暧昧又轻佻。
少年嘴唇染得水红,黑发缠着雪白肩颈,如同温暖海洋中随波逐浪的茂盛海藻,随着海水起伏而婀娜起舞。
而它的主人是海底深处的精怪,用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瞳,无知无觉地勾走满是贪欲的魂魄,邀请他与自己共赴人世间最热烈又荒谬的云雨巫山。
朔月学着话本里的模样,轻轻抚上他的衣襟:“陛下……”
一声陛下,如冷雨泼下。
陛下……他是朔月注定的无数“陛下”之一。
——已经有人比他来得早。
谢昀一颗心如同被抛掷进寒潭,冻住了所有旖旎情思。
他慢慢坐起身来,声音温缓如白水:“……陛下?哪一个陛下?”
朔月顷刻愣住。
他跪伏在谢昀膝前,问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是仔细斟酌好才敢开口的,姿态卑微而虔诚:“陛下……嫌我不干净吗?我没有……”
朔月的指尖还抓着自己的衣袖——谢昀猛然甩手,大踏步向外走去。
掌心还残留着衣衫的温度,可人却已经不见。朔月无措地站起身来,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严文卿阻拦未果,探出头来,诧道:“怎么回事?”
朔月摇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他一言一行都顺从陛下的意思,“我愿意”的回答也真实的不掺杂一丝水分,缘何陛下却气恼离去了?
严文卿看样子恨不得自己追上去:“快追啊,发什么呆!”
“可……”陛下那个样子,恐怕不喜欢别人跟过去。
严文卿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连推带拽把他拖出去:“你还不知道陛下那嘴?硬的跟乌龟壳子一样!再说,你本来就要保护陛下安全,你不跟过去,陛下出事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朔月一阵风似的奔出去,徒留下操碎了心的严文卿仰望星空,默默祝祷陛下的感情生活一帆风顺。
朔月先看到了李崇,在李崇的指引下,在溪水边找到了谢昀。
夜深时分,天边明月笼了一层薄雾。林间气息清新,草木摇曳,偶尔有晚睡的狐狸兔子躲在草丛中,竖着耳朵颤颤巍巍地打量这两个不速之客。水流潺潺。
朔月紧走两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天色晚了,小心有刺客。”
他似乎听到一声叹息,谢昀幽幽开口:“你就只在意这个?”
朔月被问愣了——怎么,担心陛下安危也有过错吗?
这样的春夜,花影缠绵,少年更胜皎皎明月。
他一点一点朝谢昀靠过去,像只猫探出爪子,试探自己的领土范畴。谢昀盯着那只鬼鬼祟祟攀上自己衣袖的手,心中却是苦闷。
他的确嫉妒朔月在谢从清身边待了十一年,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一年过去,谢从清早就烂成泥了,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
最重要的是,如果皇帝是别人……朔月也会对他这么好的。
朔月对他的好,只是因为他是皇帝。
无论是谢从清,还是自己,亦或者是未来代代帝王,在朔月心里都是过客,永恒不变的只有那该死的契约。
心中一刹那透亮,旋即灰暗下去。
谢昀默然起身,正要转身离开,朔月却不死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