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定王直接从将士的怀中抽出长剑,直指龙床之上的男人,剑尖直刺胸口,刺破绸缎,鲜红的血液迅速将洁白的绸缎染红一片。
陛下只觉得胸口一痛。
低头看去,一片鲜血刺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长居帝位几十年——
这种不安、任人宰割的恐惧感,对他而言如此陌生。
除了恐惧外,还有汹涌袭来的愤怒。
他抬起头,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南定王。
嘴唇用力,五官狰狞:“你、万荆——要做什么?你还想要弑君不成?!就算你杀了朕——坐上了皇位,那也是得位不正——天地不容——”
南定王的目光平静得近乎绝情。
他一手握剑,视线犀利:“二十五年前,你的皇位是我们几个兄弟浴血厮杀、苦心筹谋才扶你坐上去的!否则你如何能**?你也知道自己得位不正,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自以为坐稳皇位后,怕我们这些有‘从龙之功’的人还在,怕我们会起异心,像当年一样扶持其他人坐上皇位,所以你屡次设计陷害,一个个将他们驱逐、杀尽,当初之人,如今竟只剩下我一人——”
陛下脸色大变。
心中最卑劣的旧事被毫不留情的挑破。
他梗着脖子厉声反驳:“是他们贪心不——”
剑尖刺入一分。
胸口尖锐的疼痛打断了陛下所有的愤怒,他的脸色由黑转煞白,额头渗出冷汗。
南定王眼中浮出刺目的讥讽。
他一手游刃有余地握着长剑,眯起眼睛,平静的语气也沾染上一丝愤怒,“究竟是他们贪心不足,还是你疑心过重?!”说罢,不等陛下继续反驳,他声线愈发犀利,语气疾快,胸膛蓄力绷紧:“既然是我们将你扶上帝位,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也要把你从帝位上拉下来!”
说着,他撤回长剑,手腕变化,剑锋向着陛下砍下!
锋利的剑刃劈开风。
降下——
站一旁的赵非荀眼神变化,“南定王——”
眼前无路可逃。
好在龙床宽大,陛下动作滑稽而狼狈地朝旁边滚去,险险躲开一剑,还不等他缓一口气,南定王的再度抬起剑刺去!
陛下眼见无处可躲。
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
蜷缩成一团。
哪里还有一个九五至尊的模样。
懦弱的可笑至极。
就在剑尖将要刺中的一瞬,赵非荀出手,扣住南定王的手腕,止住所有的动作。
赵非荀直视南定王,压低嗓音快速说道:“国有大丧、天下无主,你我二人如何领兵出征?”
领兵出征……
对——
他的女儿!
锦鸢!
南定王眼底的愤怒才得以平息。
他收回视线,赵非荀松开手,看着他扔开手中长剑。
陛下已抱着必死之心,却迟迟没有等到锥心刺痛的剧痛袭来,在听见长剑落地声后,他才睁开眼看去,发现南定王已经扔了长剑。
这是……
不杀他了?
他浑身僵硬,开口,问道:“你……不杀……朕了……?”
南定王扫了眼他如惊弓之鸟的反应,只觉得万分讽刺——当初,他亦是能提剑上马、杀伐果断的少年,被皇权腐蚀了这么多年,怎会变成如今这般不堪的模样?
“当初你曾当着我们兄弟几人立誓,要还大夏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一点你做到了,就当抵你一命,以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今日起,你我兄弟恩断义绝。至于其他的——”南定王喉音豁达,哪怕人至中年,可他眉间仍有坦荡、明朗之气,“这天下、皇位,我从不屑。我只想找回自己的女儿,听她叫一声爹爹足矣。”
这天下、皇位……
我从不屑……
只要此时,他的剑再快一寸,就能夺了自己的性命!
可他——
竟然说从不屑?
赵非荀已命人从前殿取来空白圣旨、笔墨,铺在龙床之上,“请陛下下旨允准出兵蓝月。”
“你……呢……”
陛下猝然抬头,看着眼前年轻的将军。
赵非荀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我所求不过是一家平安度日、父母安康、边境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外贼侵犯。”他视线下移,看着年迈的陛下,因是从梦中被惊醒,他的发丝凌乱,鬓边垂落根根银发,与寻常百姓家的年迈之人有何区别?赵非荀的语气愈发淡漠,“从你将我从边境召回留在京城,沈家叛国案、青州刺杀案、云秦北疆之乱,我都不曾退缩过一步,更不曾生过一分逆反之意。甚至在你权衡利弊试图挑拨我和王爷,故意只给我大将军之位置,我亦不曾恨过你。最后——是你疑心过甚,亲手用禁军逼着我们反的。”
长长一段话从赵非荀口中说出。
他语气之中,当真不见恨意。
陛下眼底缓缓失神,似是不愿相信,“你们招兵买马——”
南定王皱眉,打断他的话:“如果你在武英殿上再度驳回我们的请命,我也只会和赵将军辞官,领着兵马冲去蓝月夺回女儿。”
男人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