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是汤药有问题?
还是——
念未毕,鼻尖嗅到一抹奇异的香气。
等到锦鸢想要捂住口鼻时,汹涌的晕眩袭来,整个人坠入黑暗之中,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为时已晚。
等到锦鸢醒来时。
却发现自己身处颠簸的马车中。
晨曦从缝隙中射入,刺痛她的双目,而马车的颠簸更让锦鸢觉得浑身不适,她试图用双手护住肚子,才知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一瞬的恐惧涌上。
外面的人必然不会是大公子。
是谁?
要带她去哪儿?
锦鸢挣扎着想要做起身来,动静大了些,惊动外面驾车的两人。
垂落的帘子被一只手掀开。
大片阳光撒入,有人回眸看来,阳光将那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是个……男人。
黑发高束,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眉眼英气,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似珠宝般晶莹剔透。
他回眸看来,勾唇一笑,口吻熟稔,“醒了?锦娘子。”
锦鸢愣住:“你…是谁?”
*
未央宫偏殿。
陛下坐在床边,身边内侍、宫女都被屏退,只有他一人,在一日的纷乱过后,安静地、目光疼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皇子。
这个备受他期望的大皇子。
皇后缓步入殿,臂弯间挽着一件大氅。
行至陛下身后,抖开大氅,动作分外温柔地披在陛下的肩上,“深夜寒凉,陛下该添衣了。”
他像是才察觉到皇后,抬手握住女人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语气带着平日里不见的疲惫:“这几年,京中乱糟糟的,朕忙于朝政,疏忽了你们母子。”他叹息着,不似武英殿上高高在上的帝王,背脊像是被大夏所压垮,身子有些佝偻,拍了下皇后的手背,“今日朕去国子监转了一圈,麟儿见朕……站得那么远,恭恭敬敬的,哪有半分朕儿子的模样。”
皇后垂首。
心中才升起的那么一点触动,因最后一句话,消失殆尽。
她甚至想问一句。
不像儿子,那像什么?
臣子?
不是您要让麟儿做臣子的?他是您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却不曾提过一次封为太子。
皇后嗓音温婉细腻,“陛下您不知,晚上麟儿睡前同臣妾高兴地说,看见父皇来国子监了,还查看了他的课业,夸他是功课极好。这孩子高兴极了,可又怕太过高兴,没了皇子的尊重,硬是忍到了晚上见臣妾,连着说了好几遍呢。”
在皇后的话音之下,陛下的脸色果真好转。
皇后:“在麟儿心目中,永远仰望着陛下您这座高山。”
陛下目光怜惜地看着大皇子,“麟儿是个好孩子。”说罢,又温情地看向皇后,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你也将他教得很好。”
他看中的皇后性情。
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大皇子。
总是不会像其他人那般,令他失望。
皇后敛目,顺着男人的动作靠入他的怀中,两人一同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如同一对恩爱的寻常夫妇,语气间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不曾有的依恋:“能当陛下的妻子,能与陛下共育麟儿,这些都是臣妾之幸。”
陛下欣慰地拍了下她的后背。
短暂亲近之后,皇后试探着开口:“陛下,臣妾有一事想请陛下的示下。后宫查获锦美人私下买通内官,送婢女出宫传话,有违宫规,已被臣妾拿下。只是…因锦美人身份特殊,臣妾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
后宫之中这类事情屡禁不止,后宫生活枯燥,只要明面上能过得去,皇后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挣得宫人间的贤名。
但谁让那美人姓锦。
这位锦美人与其他几个选中的女子一同入宫。
是这一批中颇为受宠。
皇后已经色衰,陛下待她有尊敬,男女之事成了应付交差,不过尔尔。陛下宠爱鲜嫩的年轻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可这个锦美人,一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陛下却停了她的避子汤。
旁人不知,可皇后却知道。
陛下不愿扶持任何外戚,所有他才会放心这样无权无势的后妃——正如皇后本人的母家,无权无势,一切皆为圣恩所赐。
也只有她知道,在历经孝淑皇贵妃事后,大皇子已经彻底站住,陛下开始对后宫的子嗣松动,想要一两个皇子或是公主,以来权衡她皇后后宫独大的局面。
他日锦美人一旦有孕诞下皇子,看着陛下仍年富力强,难不保会成为大皇子的阻碍。
她要借陛下的手,亲自料理了锦氏。
大皇子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伸出被子外边,陛下掀开被子,将他的手盖好,语气随意至极,仿佛皇后所提之人,不是他的后妃,而只是一个婢女:“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一个后妃,皇后连这差事都不会决断了吗?”说着,陛下语气中透出一丝厌恶之意,“这锦家如何教养女子,一个后妃不德,一个妾室还掺入沈家一门!一个入了朕的后宫,一个迷惑朕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