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仔细问了,锦氏因何而病。
婆子说是一日夜里锦氏贪凉受了寒气,想着不是大病,自己抓了两幅汤药吃,迟迟不见好,反而愈发厉害,没两日就病的起不来身了。
幸好王爷去请了太医来,也开了方子。
说病的不重,只要肯好好吃药、好好用饭,就能好起来。
如今锦鸢来了,说不准能好的更快。
锦鸢想起姨母曾说她膝下孤寂,可能是病重抑郁寡欢才看起来更严重些,并未多心作他想,白日里照顾锦氏吃饭喝药,到了晚上她就歇在旁边屋子。
这间屋子许久不住人,空荡荡、阴森的有些吓人。
石榴陪着锦鸢一起睡。
夜里,半梦半醒间,锦鸢被一道尖锐的叫声吓醒。
她猛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后背一阵阵的发寒。
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似是女鬼……
屋中漆黑,地上倒影婆娑。
她不禁环住胳膊。
本想叫醒石榴,想起石榴胆子比自己还要小,醒来后说不定自己还要安抚她,到时两人都要睡不成了。
锦鸢重新躺下,从枕头下翻出玉佩,攥在掌心。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声音是乔樱儿,不是什么冤魂厉鬼,不用害怕。
只是——
乔樱儿夜夜如此凄厉哭喊,无人理会么?
姨母病的这么厉害,正是需要好好休息,他们怎么也放任乔樱儿半夜哭喊。她胡乱想着,外面的哭喊声也停了下来,睡意再度袭来,她再度入睡。
次日,锦鸢与石榴起来洗漱,用过早膳。
她照常饭后服药。
石榴正整理床铺、收拾换下来的衣物。
门外有人来敲门,听着声音是锦氏身边的婆子。
石榴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去开门。
门拉开时,锦鸢正侧身将手里的瓷瓶收入带来的妆奁中,这一幕恰好落入婆子的眼中。
锦鸢收好东西后,转过身去。
婆子笑盈盈的走近,端详了一眼锦鸢的脸色,口中客客气气道:“侧妃听见娘子的屋子里有了动静,让我来瞧瞧娘子,问一声娘子昨儿个睡的好么?早膳还合口味么?若有任何问题,不用见外,只管和我说就是。”
昨晚——
锦鸢面上的温柔之色不变,轻轻颔首,关心道:“晚上姨母睡的好么?身子好了些么?”
婆子笑着点头,“许是娘子来了,再加上太医的方子也好,夜里一次都没醒,早起看着精神好了不好,连着早膳也用的极好。”
锦鸢:“那便太好了。”
婆子感慨:“都是托娘子的福。”
“姨母这会儿方便么?我去看看姨母。”
“方便,自家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姑娘就等着与娘子说话解闷呢。”婆子的语气和煦,看着锦鸢出门,目光又和善的看向石榴,见她还在忙着,拉住她胳膊,道:“石榴姑娘快别忙活了,来者是客,这些粗重的活计交给院里的丫鬟们去做就是。”
婆子一个眼神,招来两个丫鬟,拉着石榴去院子里说笑。
屋中无人,婆子反手虚掩上门。
走到妆奁盒前,上面挂着锁,主人却还未来得及上锁。
婆子寻到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子,将包在自己帕子里的药丸子装进去重新放回妆奁盒中,神色自若的离开屋子。
这一日,王府里分外安静。
锦氏大半日都在睡觉,但看着精神好了许多。
锦鸢闲事看书或做针线打发时间。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她心愈发焦躁。
服侍锦氏歇下后,她毫无睡意,更无心看书绣花,坐在窗前,望着夜空上一轮明月。
月色清冷,盯得久了,忍不住连人心也寸寸染上清寒。
此时夜已深——
春景园中大婚的仪式应当已经开始了罢?
蓝月圣女倾国倾城,穿上嫁衣的样子只会更美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大公子见了那么美丽的圣女,会心动么?
这会儿是否已挑起了盖头?
是否喝过了交杯酒?
又是否吃过了半生的饺子?
是否惹得闹喜的人群善意大笑?
是否……
洞——
她心尖一阵刺痛,连忙紧闭双目,挥散这些只会折磨自己的思绪。
她该信大公子。
可心底另外冒出一个尖锐的讽刺声。
如今蓝月圣女与大公子喜结连理,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便是大公子碰了她,自己又能如何?难道大公子将来就不会有其他女人了?就不会有其他侍妾?
锦鸢,该理智些的是你。
该知足的人,也是你。
可——
她再度睁眼时,一滴眼泪顺着面颊轻轻滑落。
哪怕不在春景园中,不在语云斋里,哪怕她看不见被红烛照亮的半片天空,哪怕她听不见丝竹之声,原来还是会这么难受。
“娘子。”
石榴的声音响起。
锦鸢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