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似真似假。
锦鸢却已无瑕去思考。
她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
说得好听些是良妾,可一个将来不会生育的良妾,眼下大公子对她尚且有几分真心,可随着岁月流逝,恩宠亦会烟消云散。
将来……
也终究逃不过姨母那样常伴孤灯的日子。
锦鸢推开,这一次赵非荀不再将她扣住,她屈膝谢恩,“大公子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行礼才至一半,就被男人托住,拉了起来,拽着她的胳膊,迫使她直视双目。
从方才起,她便不敢再看他的眼神。
此时,她从赵非荀的眼中看到极为陌生、压抑的情绪,似是勾缠出丝丝缕缕暗色,让他的神色看上去多了几分阴鸷。
他又为何恼怒?
要娶妻大婚的是他。
他——
“锦氏,”赵非荀攥着她胳膊的手收紧,眼底黑云密布,可这份怒色再看见眼前之人,眼泪从眼眶中滚落,脸上蒙着一层哀泣,甚至还有些惧意时,他胸口的愤怒被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浇灭,只剩下底层湿漉漉的灼热,“给我出谋划策的是你,这会儿又哭什么?”
“我没有。”
她下意识回复。
男人却抬手。
指腹触及她面颊上的湿润,轻轻擦去。
他似乎对她的眼泪越发没了办法。
为令锦鸢安心,他低声告知:“等到与蓝月圣女和离后,我娶任何人,娘娘都不会再干涉。”
在说任何人时,他的目光灼灼,眼中清晰印出锦鸢的模样。
她怔住。
任何人……
是指……
未等锦鸢确认,赵非荀继续开口问她,“在沧州大婚时的嫁衣都带回来了?”
锦鸢点头,神色有几分恍惚地回道:“都带回来了,但鲜花花冠已经枯萎…”
赵非荀嗯了一声,“无妨,京中时兴凤冠霞帔,不用花冠等物。”
锦鸢睁大着眼睛,胸口之下的心跳声混乱不堪。
“一年后再度为爷装扮上,我娶妻为小鸢儿为妻,可好?”
娶她为妻?
在京城?
大公子要将正妻的位置给她?
一时间,她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有汹涌的眼泪成串成串地砸落。
赵非荀就这么望着她。
不再为她拭泪。
“锦氏,”他弯腰、沉声,“你可愿意?”
攥着锦鸢胳膊的手掌松开,划到她后背,轻轻抵在腰窝上,几乎是以一个圈抱的动作,将她拢在怀中,目光愈发强烈。
他按捺着蠢蠢欲动的手。
等着锦氏的回应。
锦鸢才意识到,方才他故意说的那一段话,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句‘可愿意?’
不是为妾。
不是身份不明的婚礼。
…这是她从未敢想过的,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她胡乱地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落得更急,
“我……”她喉头哽咽,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但她不愿意让大公子再等,她迫切地、急切地想要告诉他,“我愿意的……愿意……”
女子的声音,含着情绪起伏的呜咽声。
叫人心生怜惜。
赵非荀终于将人拥入怀中。
熟悉的怀抱,带着微热的气息,让人心安。
她的抽泣声渐停下。
赵非荀腾出一只手贴近她的面颊,锦鸢当他以为要抬起自己的面颊,偏头避开了下,这会儿自己满脸都是泪痕,模样实在不雅,不愿亲近。
谁知一躲,她的脸就蹭着赵非荀胸前的布料。
脸上的眼泪顿时被吸得一干二净。
锦鸢连忙退开些,看着胸前的水渍。
锦鸢:……
她这极为不自然的动作怎会逃过男人的眼睛?
赵非荀也垂下视线看来,果真看见自己胸口晕开的水渍,他低笑了声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立刻被锦鸢抬手挡住那一块。
女子鸦黑密密的羽睫颤着,被眼泪打湿,成了一簇簇,愈发显得娇怜,她视线下垂,一双杏眸半敛,略微细长,“稍会儿…妾身侍候大公子更衣。”
“好。”
赵非荀应下。
但低下头,愈发凑近她的面颊。
双手用力,几乎是将她掐腰提了起来。锦鸢吓了一跳,眼神有些惊慌,掀起眼睑去看他。
像是再问做什么去。
赵非荀打横将人抱起,朝着屏风后走去。
附耳低语,“不是说伺候爷更衣去?”
锦鸢的耳畔发热,热意顺着耳根蔓延到面颊上去,咬着唇,不再出声。
……当然,并非是更衣。
……自然,也未行什么白天不宜之事。
赵非荀看着她净了面,才将人拉出屏风后,带着她在卧房里的圆凳上坐下——
两人各坐一个凳子,面对面。
锦鸢:?
她不解地看眼前的男人。
“大公子还未更衣呢。”
赵非荀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眼神轻轻落在她面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