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当地风俗不同于京城。
新娘子从家中出嫁时,由家中长辈为新娘子戴上花冠,象征新娘为花娘,将繁荣、锦簇一并带入夫家。辞别长辈后,以团扇挡面出门。入夫家门拜堂后,新娘子至婚房歇息,花冠、团扇拆下摆在龙凤红烛前一夜,另换上一副头面,盖上红盖头,等着新郎倌结束席面后,挑红盖头入洞房。
沧州盛产鲜花。
婚事中鲜花处处可见。
除花冠外,喜事团扇上也都镶满鲜花。
京中风俗与此地不同,因鲜花易凋零,新娘的发髻、团扇上,绝不会用鲜花装点,怕一日过后凋零显得晦气,故而京中更爱用绢花、绒花等物。
她遵循沧州风俗戴花冠,却也顾及鲜花易凋零。
存了一分私心。
至少要留得一样不宜凋零的。
今后能长久留存下来之物。
这把团扇,她耗尽了自己刺绣所学所得,以金银线夹在绣线里,绣出一朵朵花团锦簇,边缘再以珍珠点缀,极尽奢华繁盛,她将自己所有的奢望、祈愿,一针一线绣在其中。
盼着自己手握这把团扇出嫁后——
与大公子能得长久的幸福。
团扇赶在大婚前一夜完成。
为了这把团扇,她熬了几个夜,这会儿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累得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梦中恍惚,像是听见有人在唤她。
锦鸢……
锦鸢……
她寻着声音看去。
隔着浓浓的白雾,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他隔着白雾正朝着自己微笑挥手。
“今生我没办法护着你了。”
他微笑着,声音温暖,随着散去的白雾逐渐远去:“来世我们约定好了,你可要记得簪着绒花嫁我……”
梦境终止。
她睁开眼醒来。
眼泪止不住地跌落。
是……
是立荣!
她记得……
绝不会忘记那日的许诺。
来世,她要簪一辈子的绒花,嫁他。
而这一世——
就让她自私些罢……
竹摇见屋子里烛火还亮着,敲门进来催促姑娘早些睡,明日一早就要起来梳妆打扮的。
一进屋子,却看见姑娘坐在桌前,默默垂泪。
甚至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
看着神情不似是高兴的模样。
竹摇只当没有察觉姑娘情绪的异样,哎哟了声,快步走去,捏了帕子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问道:“好好的,姑娘怎么还哭上了?”
锦鸢回神。
也抬手擦干眼泪。
“做了个梦。”语气压得平静,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竹摇松开手,打趣了句:“原来是做梦,方才可将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姑娘想到明日大婚紧张地在哭呢。”说罢,她视线落在桌上的团扇上,忍不住拿起看了眼,惊艳出声:“姑娘绣的扇子可真好看,上头的花瞧着栩栩如生!明日再配上鲜花花冠、嫁衣,不知要美成什么样子了!”
想起明日,锦鸢才开始紧张起来。
“那身嫁衣太贵重了,还不知道明日的花冠是什么模样,我怕明日自己压不住……”
她视线有些不安地瞥向对面的铜镜。
自己并非绝色。
嫁衣、花冠太过隆重,担心自己容貌压不住那份尊贵。
竹摇仔细地劝了她几句,见姑娘还在紧张,最后无奈说道:
“姑娘再不睡,明日起来后脸色不好,可就真的要不美了,快别胡思乱想了,明儿个姑娘定会是沧州的第一美人儿,我打包票!快去睡吧!”
竹摇推着她去床边歇息。
好不容易将人劝着歇下了,才准备起身离开,袖子被拽住,低头一看,见姑娘水汪汪着一双杏眸,直勾勾地望着人,唇红齿白,瞧着分外直白的可爱:“可我还是睡不着,”声音也柔软着,“好姑娘,好姐姐,你再陪我说会儿话,好么?”
竹摇扶额。
这让人如何拒绝!
难得姑娘冲人撒娇,根本拒绝不了嘛!
竹摇明日要起得比新娘子还要早些,这会儿实在不早了,她问道:“不如今晚我陪着姑娘睡罢?”
姑娘立刻往里挪了,腾出一半的位置。
朝着她眉眼弯弯着道:“好好,咱们一起说会儿话,说着说着说不定我就困了呢。”
竹摇……
竹摇忍着笑,脱了外衣躺下去。
床幔放下,挡住了月色。
在一片漆黑中,两个姑娘低低而柔软的声音响起。
“从前在清竹苑那会儿时,姑娘、我,还有拨云,我们也常这样一块儿睡,一起说话,说半宿也说不尽兴……”竹摇正回忆了在赵府里的日子,说着说着,听见耳边传来笑声,疑惑了声“姑娘笑什么?”
“最先说困的是你,”锦鸢也想起帐中夜话时,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些,“还没等油灯吹灭,你都已经睡着了。”
竹摇抓了下耳朵。
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又说了会儿清竹苑时的事情,在两人睡意逐渐袭来时,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