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阳郡主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捅向乔樱儿,割开她的撒谎,让她的丑恶无处遁形。
伏在南定王怀中的乔樱儿浑身僵住。
瞬间,冰冷的血液游走全身。
她素知母亲清贵孤傲,不屑参与这些事情中去,她如高贵孤放的兰花,永远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态。
可此时……
竟然会因为一个贱婢来戳穿她?
南定王也发现了她的僵硬,低下视线,看着在自己怀中,显得娇小可怜的女人,“乔氏,告诉本王,究竟是谁打的你。”
称呼已经不是樱儿。
而是乔氏……
乔樱儿的不安止不住地涌出来,吞吐着说不出话来:“是……是……”
禾阳没了耐心,语气分外平静地开口:“是我打的,教训这舍弃家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外男私定终身的孽障。不过,”禾阳勾唇,皮笑肉不笑着,“从今往后,我禾阳与乔女再无干系,王爷也别再动我赵家的人。”
南定王挑眉,威严的面庞上才见一分意外,“郡主此话何意?”
他搂着乔女的手胳膊忽然松开。
视线审视着看向怀中的女人,“乔氏,你自己来说,郡主说的话是何意?你有婚约在身?本王为何不知?说!”
最后一声,气势瞬间如千斤巨石压下!
面对南定王的怒气,乔樱儿面色刷地泛白,膝盖一软重重跪了下去,恐惧逐渐笼罩着她,胸口的心跳剧烈,她死死地、用力地睁大眼睛,让眼泪汹涌着淌下来,“王爷,是樱儿错了,爹爹生意亏空,为了八百两银子……将、将樱儿卖给外头的商户去做妾……樱儿宁死不从……本想、本想再伺候母亲一场后……一死了之……”她昂起面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遇上了王爷……又蒙王爷错爱,樱儿不敢说……怕、怕王爷不要樱儿了!”
吉量厌恶地皱眉,别开眼去。
乔女为了侧妃之位,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而禾阳看着乔樱儿跪在脚边,哭得肝肠寸断,还小心翼翼试探着去抱南定王的腿,这般小女儿诉情肠的模样,南定王竟心软了。
他抬起手,手臂垂落,手掌在乔樱儿的头上摸了一下,像是安抚动物,叹息一声,“乔氏,连本王都险些被你蒙蔽了。”
乔樱儿哭得发颤的身子僵住。
一时不知此话何意。
南定王收回手,看向禾阳郡主,“樱儿已经是本王的女人,郡主待她一片谆谆教导之心,只是她年纪小不经事,未能全部领会。今日之事就是一场误会,日后回京本王定携乔氏登门道谢。”
继而才看向站在一旁的赵非荀,对待晚辈,语气显得随意不少,“小赵将军,冒犯了。”视线移开时,不经意从那丫鬟面上掠过,她低眉顺眼着,衬着面上红肿的五指印,心头的怪异感再度袭来,“乔氏,还不快向那丫头赔礼。”
乔樱儿恍如死里逃生。
哪里还会注意到王爷微妙的异样。
甚至连眼泪也不敢擦去,踉跄着站起身后,向着锦鸢福身,“樱儿不懂事出言冒犯姑娘,还请姑娘勿怪。”
赵非荀目光如炬,心思缜密。
将小丫鬟护在身后,说了句:“小喜,带着锦鸢先回马车里。”
小喜不敢不从。
扶着锦鸢匆匆从主子堆里退出去。
这儿的动静闹得愈来愈大,姑娘如今只是一等丫鬟,在外越是低调越好。
待人走远后,赵非荀目光平静地投向面前深不可测的南定王,抬手示意:“时辰不早,前面御驾也快动身了,王爷,请吧。”
无疑是在下逐客令。
南定王从容不迫,再度将新侧妃揽在怀中,“外面人多眼杂,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既然成了一家人,回京后来日方长。”说完后,携着美人扬长而去。
侍卫们也跟着离开。
车架旁,吉量让侍候的人都站得远了些。
自己也后退了几步,好让他们母子说话。
禾阳看着南定王离开的方向,皱着眉头,眉宇间浮起担忧。
在皇上登基后不久,手握军权的南定王毫不留恋地就交出帅印,哪怕他在军中的威望仍在,但却不再涉足军权半步。
这些年,只顾逍遥享乐。
而陛下似乎乐见其成,甚至纵容着南定王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
不论陛下出于什么目的,南定王已经脱离权利斗争多年,却为何突然要娶樱儿为侧妃?南定王坐拥妖姬美妾,真的会对樱儿这么一个小姑娘动心?
还是说——
南定王是想利用乔樱儿,对他们赵家另有企图?
念及此,禾阳郡主立刻看向身旁的赵非荀。
动作急切,头上的珠钗清脆作响。
赵非荀面色冷静得可怕,开口安抚母亲情绪,“儿子心中有数,母亲不必担忧,一切都等回家后再说。”
禾阳望着高大挺拔的儿子,才发现自己早已看不懂他的心思,为母者,她能为儿子做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好。”
*
另一边,南定王的马车中。
他侧卧在马车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