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的锦鸢觉得可笑至极。
要让她‘死’,是为了小蝶。
让她继续供养他们,也是为了小蝶。
锦鸢只想抬脚离开这个地方。
竹摇实在听不下去,转过头去,狠狠讽刺道:“您家大姑娘在赵府为奴为婢,怎好同你们何种清白门户有瓜葛,怕脏了你们的门楣!坏了你女儿的姻缘!”
赵府……
大公子……
伏诸山上那日的男人还领着兵——
锦父哪怕病了这些年,但整个京城之中还有哪个赵家的大公子领过兵!
小鸢攀上了赵将军?!
锦父心生懊悔,推着扶他的锦蝶去拦住锦鸢,“孩子,你是锦家的女儿,小蝶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当真要不管我们父女了吗……今日是爹爹错了……小蝶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竹摇险些没忍住折回去骂人。
从未见过如此势利的老子!
锦鸢回过头去,看着着急悔恨的锦父,眼底的冷意浓浓:“锦家的女儿,和您何家有何干系?”
说罢,她转回头,抓紧竹摇的手,将背脊挺得笔直:“我们走!”
她连哭都不愿哭给他们看!
二人走得极快,很快出门去。
身后传来锦蝶追来的声音,一边跑一边哭:“姐姐——姐姐!姐姐不要丢下小蝶……姐姐……是爹爹错了……姐姐别不要小蝶啊……”
锦鸢已走到胡同口,将要登上马车。
后面追来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仿若天塌了一般。
哭的锦鸢脑袋一片紊乱,登上马车的脚也停了下来。
竹摇忍不住催了声:“姑娘快上马车吧!”
锦蝶还在哭着追上来,还因跑的太急,一脚将自己绊倒了。
小蝶是无辜的…
她自小就喜欢自己…
在那一声声姐姐之中,是纯粹的依赖,而非是愧疚和算计。
锦鸢就要转身,竹摇本不想着拦她,就在她回头看去时,见着锦父站在门口,正朝着她们这边望来,竹摇心里一个咯噔,半架半扶地把锦鸢弄上了马车,低声劝道:“姑娘哪怕要心软也不能在今日!我知姑娘心疼妹妹,大可今后偷偷接济妹妹一二,但今日决不能回头!”
竹摇说的斩钉截铁。
锦鸢也被锦鸢哭得心乱如麻,她想起爹爹的诸多算计,最后仍是狠了心,进了马车。
“姐姐!!”
“快——我们回府!”
竹摇钻进马车里后,就叫府卫赶着马跑了起来。
锦蝶的哭喊声很快被甩到身后,逐渐模糊,直至再也听不见。
马车越跑越远,四周也逐渐吵闹起来。
锦鸢忍不住环住胳膊,浑身发冷,是那种从心底溢出再渗入骨子里的冷。梦中爹爹、小妹因她而死,痛彻心扉的丧亲之痛她无法再承受一遍,所以她拼了命也想让他们活下来。她救出了妙辛、救下了爹爹、小妹,命运已经更改,可为何…换来的是这样的真相?
这些真相让她心如寒冰。
甚至她开始想着,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要咬牙拼命更改宿命?
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
她还剩下谁……
竹摇看着姑娘环抱着胳膊靠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双眸子睁着,眼底一片混沌漆黑,遍布绝望,明明悲伤到了极致,却听不见她哭声,也没看见眼泪落下。
这副模样看得竹摇止不住的心疼。
她用力抱住了姑娘,一字一句地同姑娘说:“今后有我们在,姚嬷嬷、拨云、竹摇、还有大公子,还有清竹苑里的大伙儿都在!但凡有我们在一日,绝不会再让姑娘被欺负了去!既然他们舍了姑娘,我们要!今后我们护着姑娘!”
无形的话语,似乎变成了有形之物。
重重落在锦鸢的心尖。
一点点敲开被寒冰冻住的心,冰层裂开,连带着血肉也一起撕裂,露出底下的伤痕累累,鲜血翻涌。
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涌出。
立荣、妙辛……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是能豁出去拼死护住彼此的真情。
而哑婆婆、姚嬷嬷、竹摇、拨云……
他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尚且都能真心待她……
为何、为何她的亲生母亲要这样对她,临终前的托付都只是爹爹和锦蝶……
为何爹爹要这样对她……要这样狠狠伤她的心啊……
竹摇紧紧抱住她哭的发颤的身子,也心疼的红了眼眶,替姑娘不甘:“哭吧!姑娘就哭出来……没人会知道的……哭出来就好了,万万不要憋在心底。”
眼泪汹涌滑落。
却连一声哭声都哭不出来。
只是痛苦的蜷紧身子,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要将她生生憋死一般。
马车一路驶到赵府后门上。
按规矩,马车里的两位姑娘应当下马车步行进院子里去,可锦鸢如今这幅模样,府邸里人多眼杂,一旦被人看见了再传入郡主娘娘的眼中,必定又是一场风波。
且不说昨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