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樱儿佯装不曾听见郡主说的这些话,面上携着殷切与思念之情,快步走到禾阳郡主面前,屈膝行礼,不等郡主开口,她便撒娇着道:“这几日樱儿没来给母亲请安,十分思念母亲呢!今日见母亲容貌焕发,樱儿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啦!”她指了下身后婢女手中的提篮,语气活泼又朝气蓬勃,“娘也十分担心母亲,知道樱儿要来,今儿一大早起来亲手做了母亲爱吃的南瓜四叶酥。”
禾阳郡主搁下笔,一旁的丫鬟婆子便已端金盆、香皂、巾子来伺候娘娘净手,知道郡主要同乔小姐说话,伺候的动作敏捷又不乏细致,擦干手又抹上清爽淡淡茶香的膏子。
郡主只不经意看了眼吉量。
吉量便已躬身,无声请罪,后退两步后,走到乔樱儿身边,客客气气道:“樱姐儿将糕点交给奴婢罢,稍后配上茶水再端上来。”
乔樱儿知道吉量在母亲心中的分量,自然带她客气几分,“有劳姑姑了。”
吉量欠了欠身,提着食盒出去。
在跨出厅堂那一瞬,吉量脸上的脸色略沉。
将守在外面的婆子一一换下来,各赏了二十下手板,让她们记住,哪怕是老爷、大公子来,也都该通报。
几个婆子挨了手板子,吉量又亲自拿了药膏给她们,屏退其他人,自己亲自叮嘱:“前些日子大公子才因出入一事恼过,我也知道你们是下人为难,但要记住谁才是咱们的主子娘娘,今日这顿手板子,是让你们长记性,也是告诉你们主子的态度。如果再犯,便是我也要跟着一起挨打。”
婆子们诚惶诚恐,连忙下跪,说再也不敢了。
婆子们还说,是樱儿小姐不准她们通传,进了院子就直往里走。
被吉量不咸不淡训斥止住了,“樱儿小姐是娘娘认的义女,也是半个小主子,主子的行为也是咱们做奴才能议论的?”
看着婆子们下去后,吉量才看向主屋的方向。
眉间神色微凝。
酒船宴后,这位樱姐儿的心思都懒得再藏了么。
*
屋子里,禾阳郡主已经招手叫乔樱儿靠近说话,母女二人携手走到花厅里的罗汉床上坐着说话。
床上摆着张矮脚茶桌,玲珑宝塔香炉里腾出袅袅烟气,檀香淡雅。
禾阳郡主轻拍了下乔樱儿的手背,语气是地位使然的悠然,郡主性子清冷,对这义女才露出一分极淡的笑意来,“母亲也是今日才好些,愿意见见你们这些孩子。”说着,语气才略感欣慰:“难为你娘惦记着我,怎么不见她一起来?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她了。”
听郡主问及娘亲,乔樱儿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语气心疼道:“娘她…爹爹又纳了新姨娘,出身不好…是乐坊里的姑娘,娘亲因此事和爹爹闹了嫌隙,日日落泪。”
禾阳郡主不禁皱了下眉。
乔家虽是商贾,但这些年因着她想照顾樱儿娘亲这个手帕交,又认下了樱儿这个义女,对她们用自己名号行方便之事,只要不过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乔家如今才回来京城,他们也体面人家,竟然招个乐妓坊的女子。
乐坊那是说的好听。
里面的姑娘,哪个是身子干净的?
禾阳郡主嫌这事龌龊,收回手,淡淡说了句:“你父亲也实在不自重。”
之后,便端起茶盏,不再评说。
甚至都不替乔母不平几句。
而乔樱儿还等着郡主替娘亲撑腰,从前娘亲受了爹爹委屈后,郡主就会开口接娘亲进府上住两日,爹爹知道后,会亲自上门赔罪,接娘亲回去,之后带娘亲就会恩爱、客气些。
可今日郡主一反常态没有开口,让乔樱儿一时有些呆了,她以为是郡主忘记开口提了,故作委屈着继续说道:“其实娘亲也很想母亲呢,只是家里头出了这样的事情,怕一走后爹爹与那新姨娘更不将她放在眼里,只能做些糕点托樱儿来送给母亲。”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拽了下郡主的衣袖。
这是她惯常撒娇时常用的手段。
禾阳郡主喝茶的手微顿。
她放下茶盏,温和的视线看向乔樱儿。
樱儿…
这是再催促她开口,去替她娘亲撑腰么。
禾阳郡主面色不变,只是语气略淡了些:“回去同你母亲说,让她放宽些心,她是一家主母,你家父亲那朝秦暮楚的性子,娶进来后也就新鲜几日,这么些年了,她也该看穿些。若实在心里头不顺畅,就去外头庄子上住几日散散心。”
乔樱儿险些没掩住意外之色。
母亲…这是不打算管娘亲了?那娘亲该怎么办!爹爹都因那新姨娘动手打娘亲了啊!
母亲可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啊!
她心里焦急,也顾不上提娘亲遮掩了,要把被打了一事说出来,“可我娘亲都被打——”
“娘娘。”
正巧有婆子进来通禀。
“清竹苑里的锦鸢姑娘来了。”
禾阳郡主颔首,准人进来,才转头,同乔樱儿语气慈爱地说道:“正好樱儿也在,便和母亲一同见见你荀哥哥院子里新抬的贴身女使。”
仿佛方才的冷漠并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