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靠着每天傍晚的一点剩饭活下来,从来没有嫌弃过食物的多少和好坏。
可是努力活着的意志,比不过强大的力量。
原本有色彩的瞳孔开始涣散,带着体温的血液从它的口鼻流出,把她的夏天染得格外的红。
加茂枫时常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把那只小猫带回去,说不定它也能自己活得很好,说不定会遇到一个心软的人,比自己更有能力的人,把它带回去,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会有属于它的猫窝,有逗猫棒,有小饼干,有每天用梳子帮她梳毛的主人,每天会在暖和的被窝里一起入睡。
如果她没把它带回来就好了。
如果她不牵对方的手就好了。
或许,她
就不会看到如此刺眼的颜色。
红色,她其实最讨厌红色了。
加茂枫灰白的双眼扫过众人,转向禅院直斋的脸,最终落在虚无之中。
在她的记忆里,就连这少有的温暖也混杂着绝望,沁入心底,渗透肌肤,最后留下无尽空虚。
可归根到底,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如积水汇聚成汪洋,肆意地淌过小腿。
折扇之内,蚁群开始缓慢爬行,窸窸窣窣顺着衣角躲入裙摆之下,纯黑的咒力凝聚于手心,变成一条谁也看不见的丝线。
高高地,悬挂在禅院直哉的头顶。
*
禅院直哉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可笑的加茂家,真是一群废物,居然无能到让女人上台了。
他充满恶意地盯着那道瘦小的身影,她被侍女牵着,比起刚刚在会议室那副模样,现在的她貌似活过来了,脸上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一点放松。
禅院直哉觉得很糟心。
作为禅院家下任家主,他可以接受五条悟与自己平起平坐,但是那个女人凭什么?
从进门前就没有任何变化,哪怕被骂了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一个无趣的木偶。
除了脸长得还行——不过那有什么用,家里比她可爱的女人多得是,她唯一能胜过别人的,只有嫡女的身份罢了。
她凭什么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
下贱,肮脏的女人。
会议期间,他不至于没分寸到真的打伤对方,给自己找麻烦,但添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堵不是问题。
所以他命人把那个侍女的手臂砍下来,带到这位加茂小姐的面前。
一个下人而已,他不觉得有什么所谓,但是那位小姐可不一定吧?
想想她会因为看不见,去摸一条残肢,最后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禅院直哉只觉得高兴。
而且,这个无辜的下人刚刚还跟她在一起。
真期待。
禅院直哉正出神地想着,视线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没想到她居然慢慢转过了头。
空洞的眼睛里明明什么也没有,细看还有些瘆人,却无端让禅院直哉下意识紧绷了身体。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顿时勃然大怒,紧盯着加茂枫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烧穿。
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女人!
她能到这个地方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敢随便动来动去,真是没有规矩!
手背上传来痒意,好像有蚂蚁在爬,禅院直哉厌烦地扫了眼袖下的手,上面什么也没有。
啧。
他烦躁地抬起头,面前却不是刚刚的庭院,而是一片猩红的海。
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轮圆月,天空化作大地,大地轮转为天空,两者又未完全分离,藕断丝连地粘在一起。
天边的鲜血汇聚成了一只巨大的、像是蝴蝶的昆虫,每煽动一下翅膀,都带来阵阵
血气。
引得他浑身的血液也开始颤抖,就像在塑料板上跳动的水珠,四散开来,不再参与身体的血液循环,混乱地,自由地狂欢。
这是......什么?
禅院直哉感到呼吸变得急促,脑袋发混,又有种被抽空的感觉,让他无法挣脱。
禅院直哉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生气吗?”
......谁?
“憎恨吗?”
是谁?!
“痛苦吗?”
“想要全部发泄出来吗?”
蝴蝶煽动巨大的翅膀,从远方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覆盖天空。
带着血腥和疯狂,将他的理智全部淹没。
啪嗒。
清脆的水滴声结结实实落在每个人的耳中,侍从心头一跳,猛然回头,看见背后的禅院直哉眼眶里流出了两道血泪。
他的双眸变得无神,与加茂家的小姐一样,呆滞地看着前方。
“少爷!”
顾不得其他,侍从们簇拥着那流血泪的孩童,脸上布满了急躁。
“少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快、快去通知家主大人!”
“少爷?!您在干什么——”
“少爷疯了!快逃啊!!”
黑蓝的咒力在他周身浮现,索命般掐住了侍从们的脖子,赤红着双眼,跟疯牛一般横冲直撞,杀意一视同仁对每个人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