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两个想做什么?
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师尊。”
微凉的声音落在耳畔,足以打断顾卿云的思索。
朝辞喊了一声,看向白帝。
脸上的神情似乎比这凛冬还要寒凉,冰蓝的瞳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浑身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劳烦师弟回避半刻,我同师尊有话要说。”
彼此心照不宣。
白帝深深看了一眼朝辞,“师尊,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知为何,顾卿云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试图抓住白帝,然而白帝退后了一步。
“你去哪里?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他两个少年很不对。
这样想着,他忽然觉得身上冷,下意识的往大氅中缩了一下。
这极小的动作,朝辞眸光骤然一沉,整个人的气势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墨发飞荡,宛如美艳又危险的黑暗邪神。
他缓缓的逼近,眼眶逐渐充红,“师尊,我特意等你们,不是看雪景吗?”
顾卿云微蜷了手指,鼻翼翕动,仍觉得有些不对劲,“等我们,你们商量好的?”
白帝眼仁滚动了一下,“是徒儿没敢告诉师尊,夜深,没人看见的。”
他安抚的笑着,双眸深处是难以察觉的癫狂之色。
“等太阳初升,师尊就知这里多美了。”
顾卿云眸光微沉,仍有些不安,“为何让白帝回避?”
朝辞眼睛又红了一些,满是酸味,“十九日,师尊从来不回徒儿信,他现在回避一会怎么了?”
顾卿云沉默。
自从五派联审,半个多月朝辞给他传了无数封信,大多他连看也未看,更没有回过。
而今日看雪,显然也是两人商量好的。
片刻沉默,朝辞咬了咬唇,“师尊是打算永远不见徒儿了吗?”
他回了妖族,再不能擅自进入清流宗境内,只能站在遥远的天际,看着清流宗的方向,一站就是一夜。
顾卿云的伤如何了?顾卿云在做什么?顾卿云睡了没有?
他不知若没有白帝的传信,他会不会强硬的闯进清流宗。
顾卿云望进一双脆弱的眼睛,眸光动了动。
“师尊,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其实,他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他这半个月来传了无数的信,所有的,似乎全都说了。
可顾卿云,从来不看,从来不回。
……
白帝传信时,两人正坐在木椅上看着冰封的东江。
朝辞掐灭了传信符,忽而朝顾卿云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师尊,我和师弟有惊喜要给你。”
顾卿云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惊喜?”
“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白帝喊我们,我带你过去。”
他笑的纯良,眼眸深处却是看不清的光影。
一股莫名的寒意幽幽泛起。
顾卿云眉头轻拧,还是跟着他去了。
顺着东江之畔,一片野生野长的橘子林。
叶子早已凋零,银霜素裹的枝头硕果累累,挂着橙黄硕大的果实,凝覆一层冰晶,堆积着雪,如同顶着洁白云锦帽。
举目望去,在白茫茫的一片中鲜活起来。
最吸睛的是那橘子树旁的少年。
他身着华丽的鎏金紫袍,微微抬头凝视着隐约泛起白色的天际。
英俊而挺拔,像是天神用一块无瑕的玉石精雕细琢的作品,是苍茫雪白中最绝艳的一笔。
顾卿云这才发觉,不知不觉天快要亮了。
白帝缓缓转身,背后大片的橘子林映着雪光,天河浩瀚之下,美的不真切。
目光落在那流淌着繁复阵法纹路的雪白绡衣,又看向那张瓷润惊人的天颜。
是淡漠果决的皮相,仿佛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心甘情愿的停留。
他朝顾卿云伸出一只手,重睫投下淡淡的阴翳,漆黑的眸子此刻似星碎落湖,泛起涟漪。
声音穿山过水,经过重重迷雾,有些空旷,模糊。
“师尊,到我这里来。”
顾卿云愣了一下,直直望进那双顷刻化暖,熠着光的黑眸。
少年发如墨,肤胜雪,唇角含笑,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雪咯吱咯吱响,顾卿云缓缓抬步朝着白帝走了过去,凤眸微挑,似是询问。
白帝笑了笑,“师尊,看那里。”
朝辞在顾卿云身侧站定,“太阳要出来了。”
顾卿云看向东方天际。
果然,白茫茫的地平线忽然跃出一点点淡淡的红,而后试探性一般,把颜色缓缓加深。
最后终于大着胆子变成了橘红色,驱散雾障霜凝的朦胧,喷薄而出,让人眼前一亮。
阳光从天穹倾泄,东江宛如一条光芒琳琳的白色带子,蜿蜒无际,壮丽无比。
大雪仍下的纷飞。
三道身影浸在初阳之下,衣袍勾缠,姿容绝绝。
白帝弯起唇,眉眼含笑,“师尊,好看吗?”
顾卿云不由得笑了笑,声音暖了几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