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云头疼的快要裂开，迷迷糊糊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面色白了几分。

他慌乱的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工工整整。

又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少年。

白帝靠着床榻坐在地上，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睫毛无精打采的垂着，声音嘶哑，“软榻睡着不舒服。”

所以他醒来就在这了？

顾卿云有些疲惫的阖上凤眸。

或许是绝望过头，再无力挣扎，破罐子破摔的翻过身，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白帝有些错愕，他以为顾卿云会厌恶的赶他走。

谁知，只是转了个身？

他激动的身子开始发抖，带动心口的伤，疼的又是一阵冷汗。

紧紧的盯着薄削的脊背，怕这一幕只是水月镜花，一眨眼就会不见。

直到顾卿云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

此时天色已经落幕。

顾卿云看也不看他，自顾自下榻，绕开他，燃起了烛火。

白帝缓缓起身。

兴许扯到了伤口，兴许在冷硬的地板坐了太久，差点栽倒。

顾卿云身形一闪。

反应过来后，微微僵硬了一瞬，还是扶稳他，再撒手，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没瞧见少年透出一丝光的眼睛。

顾卿云没再看他，冷静的可怕，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回去。”

意思是回自己的房间去。

白帝低下头。

泪控制不住，疯狂滴落。

“啪嗒……啪嗒……”

顾卿云久久听不到动静，侧首看去，原本难堪的脸庞浮出一丝更难看的神色。

一幕小魔头托着脸，笑眯眯的喊他师尊的模样，像是根尖刺扎在他心里。

视线落在被血浸湿一片的胸膛，顾卿云蜷了蜷手指。

还是道：“出去。”

“师尊。”

白帝身形一晃，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徒儿走不动。”

他没说谎话，没有装可怜。

自那日灵珠暴露，他跪了四日，寻了顾卿云一夜，心口的伤又是致命的，所有的力气早就耗干了，几乎连站立都困难。

顾卿云抿了抿唇。

原书里小魔头一直是邪魅狂狷，屌炸天的存在，如今也有这般狼狈的一日。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我送你回去。”

白帝脸色更白了，睫毛也抬不起，“我自己走。”

他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起身，微微抬腿，仅仅一个动作，额间布满一层汗。

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顾卿云侧着身，抿唇不语。

白帝惨笑了一下，虚虚捂着心口，强撑着挪出了门槛。

306犹犹豫豫小声开口：【他看起来很不好，经脉里魔息暴乱，气息微弱，万一再想不开……】

顾卿云指尖一颤。

眼底闪过暴躁的神色，终于在少年挪到门口时，忍不住僵硬地开口，“若是身体不适，传音给为师。”

手指捏着门框的少年眸子里瞬间亮起一抹光，惊喜回头，“师尊！”

他快步疾走奔向顾卿云。

然而心口的伤太重，牵扯到伤口，刚微微转身，猛然顿在原地，喷出一口血。

整个人控制不住向前栽去。

顾卿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咬牙接住他，身上的衣衫顿时被血晕湿了一片。

白帝想开口，手掌忽然抬起虚虚掩在唇边，却根本压不住喉间涌上的血腥，唇角流出大量的血迹。

他慌了，怕弄脏顾卿云的衣裳，喉结拼命攒动，试图把血咽进肚子。

然而，更多的血不要命的涌出。

两人此刻都有些狼狈，尤其顾卿云，他被白帝的血打湿了一块又一块的衣料。

有些烦躁，“这会儿知道痛了？捅的时候不是很勇敢？”

白帝睫羽颤了颤，眼底浮出泪意。

顾卿云能骂他两句也是好的。

尽管难堪，尽管心中怨恨，顾卿云还是把他放在床上。

抿了抿唇，扒了他的衣裳。

触手潮湿冰冷。

顾卿云甚至觉得他的衣裳可以拧出血水，或是冻成冰渣。

努力掐出一个清洁咒，面无表情为他重新擦了药，又喂了他两颗止血补气的丹药，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寝衣。

白帝缓缓坐起身，心口的伤又流出一些血。

疼的冷汗直冒，面无人色。

这微弱的动作，白帝像是用尽了所有精力，睫毛也脆弱的抬不起来。

顾卿云扒了他仅剩的里衣，替他换上干净的衣衫。

白帝缓了缓息，撑着身子要下床。

顾卿云按住了他，“你到底想怎样？”

白帝目光昏沉的望向顾卿云，像是历经风霜的，饱受折磨的将死之人，萎靡，殆尽。

一时大殿寂静，只剩烛火噼啪乍响声。

他紧紧盯着顾卿云，然而眼中的雾气让他看不清晰。

试探的伸出手，像做错事情的孩子，颤巍巍的缓缓握上了顾卿云的小指。

顾卿云阖落了两扇眼帘，却没有甩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