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撒上了菜油桐油,着火更易,只一眨眼间,这第二条船也陷入一片火海。乔峰仍是一面挥舞那根着了火的桅杆,一面不住口的叫道:“七妹,七妹……”虽然那根火桅杆已将他手掌烧炙的皮开肉烂,虽然他喊得嗓子也哑了,但却一刻不停的叫嚷搜寻,只盼天可怜见,但很显然,韩庭也并不在第二条船上。待他跃到第三条船搜寻时,火势已蔓延到第四条船上。火势便如一条巨蟒般迅捷异常的蜿蜒游动,乔峰知道就算自己搜寻的再快,也不如火势蔓延的快,况且照如此情势看来,自己还没找到韩庭之前,可能已被大火烧死了,但他丝毫也不甘心,仍是在大火中进进出出的搜寻。正当跃向第四条船之时,忽感身旁掌风袭体,正是贺忠祥出掌阻拦,只听他狞笑道:“小子,我怎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找到那姑娘,你不是想跟我打吗,看招。”呼呼呼急攻三招。 乔峰哪有心思恋战,只是随手挡格,可贺忠祥掌力之猛犹在那契丹高手宗图之上,乔峰全力还击尚且未必能胜,何况无心应战,只斗了十三招,第十四招上,被贺忠祥一掌击中肩头,身子一晃,倒在甲板上。先前他找寻韩庭之时,在火海中窜进窜出,虽然身上衣衫头发等都被大火烘的焦干,但他小心躲避,并未让火焰烧上自身,此刻他滚落在火焰中,顷刻间,焦臭四起,衣衫发须尽皆着火,贺忠祥呵呵狂笑道:“此刻你自顾不暇,还提什么救人?” 乔峰不理他的冷言讽刺,在甲板上未着火处打了几个滚,将身上的火滚熄,双足一蹬,向第四条船跃了过去。 贺忠祥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不顾自己生死,一时间也惊得呆了,但只一转念间,也跟着跃了过去,喝道:“好小子,当真不怕死!”连连发掌,想阻住他的去路。乔峰无奈之下只好应战,两人拳来掌往,越打越快,斗到百余招后,熊熊大火已将两人包围,火势顺着两人裤脚烧了上来,但两人兀自未觉,仍是酣斗不休,一个急欲窜入火中救人,一个竭力阻拦,两人都是各出全力,要致对方于死地。 单论武功而言,贺忠祥实是胜了乔峰一筹,乔峰情急之下几欲拼命,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竟迫的贺忠祥连连后退,又斗片刻,贺忠祥忽然撤掌后跃,叫道:“且慢,你看!” 乔峰回头一望,登时一呆,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原来就在两人拼斗之时,十三条渔船已全部陷入汪洋火海中。十三条船连串起火,当真非同小可,火舌窜上半空,火光只把半边天映的犹如白昼一般。只听锣鼓的镗镗之声不断响起,附近渔民被火势惊动,纷纷叫嚷着赶来救火。 忽然之间,只听忽的一声大响,半空中一张燃烧着的帆布向乔峰兜头罩将下来,但他仍是呆呆而立,恍然未觉。贺忠祥见势不妙,喝道:“快躲开,当真不要命了吗?”眼见帆布便要将乔峰罩住,贺忠祥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拉住乔峰胳膊,在火帆布落下的一瞬间硬生生将他拉开。 贺忠祥拉着乔峰冲出火势包围,跃下火船,在沙地里滚了两圈,两人身上着火处立时熄灭。贺忠祥死里逃生,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乔峰时,却见他呆望着熊熊而燃的十三条火船,口中喃喃自语,心道:“这小子莫非是失心疯了?” 就在此时,附近上百名渔民已赶到火场救火,大家泼水的泼水,扬沙的扬沙,想要将火浇灭,奈何火势太大,一桶桶水泼将过去,霎时间便化成一丝丝白气,有的渔民眼见自己赖以生计的渔船被烧得片甲不留,不禁伤心的哭了起来。一时间,火烧渔船毕博作响声、救火声、呼叫声、哭喊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乔峰望着熊熊大火与乱糟糟的场景,心中只是不住的想:“七妹,七妹还在船里,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被烧死,我要去救她!”陡的一跃而起,向火船又冲了过去。几个渔民见乔峰竟然不顾危险冲向火船,纷纷跑过来拉住他,叫道:“小伙子,去不得,危险!” 乔峰一面挣扎一面喊道:“别管我,我要去救人!”忽听远处有人喊道:“船上有人,船上有人被烧死了,大家快来!” 乔峰一惊,立即奔了过去,只见数十人围成一团,只听有人说道:“真是可惜,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烧死了。”又有人道:“初时我还以为看错了,等我用长杆把他拉下来时,才看清原来确是个被烧死的人,唉,被烧得面目全非,真是可怜。” 乔峰拨开身前众人挤了进去。但见地下横卧一具焦尸,散发着阵阵臭味,整具尸体被烧得稀烂,早已看不清本来的身材面目,一霎时间,乔峰只觉天旋地转,头脑中轰轰作响,有如雷击,再也站立不稳,一交坐倒。 众渔民见此情景,料想乔峰是这具尸体的亲人,均不禁摇头惋惜。此时大火仍是燃烧不休,幸好只是这十三条渔船被浇上了菜油桐油,火势才不致蔓延到其他船上,众渔民见这大火一时半会也不会被救灭,也只好作罢,劝了乔峰几句,便渐渐散去。 这场大火又烧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熄灭,整个船坞又恢复了宁静,而乔峰仍是坐在地上望着那具尸体动也不动,心中的痛惜、恼恨、愤怒诸般情绪却纷至沓来。忽的一片冰凉的水滴滴在脸上,跟着又是一片、两片、三片……原来是天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不消一刻便是倾盆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乔峰身上、脸上,但他似乎毫无知觉,不躲不避;又似乎感觉到了雨水的冰冷而故意不去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