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现在的感觉十分混乱，痛觉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失血的冰冷消失了……

他的眼前依旧一阵阵的发黑，姜灵沐那张满是担忧和歉意的脸忽远忽近，他撑着最后的精神，一遍又一遍吃力地重复。

“离开这里，快。”

姜灵沐从针包里摸出几根银针，分别扎在斯内普的头顶和手腕。

“你可别说话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没事了，你不会死的，教授，我保证。”

斯内普彻底失去意识。

姜灵沐伸手在他的鼻子下面放了一会儿，确定他呼吸平稳，脉搏有力，这才彻底放心。

老天爷，刚一睁眼就看到他哇哇吐血，她腿都要吓软了。

姜灵沐定了定神，抽出魔杖，用清洁咒把斯内普身上和地上刺眼的血迹打扫干净。

又用漂浮咒把斯内普抬起，推开卧室门，把人放到看上去连一道褶皱都没有的床上。

鉴于魔药教授那要命的距离感，姜灵沐没动他的衣服或者鞋子，并尽可能地远离那张四柱床。

emmm……她今天差点要了斯内普的命，她认为应该自觉一点，最好不要再惹斯内普生气了。

姜灵沐挥动魔杖，把卧室角落的一张椅子变成舒适宽大的单人沙发，她在沙发上盘膝坐好闭目养神，神识留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顺便复盘了下“摄神取念”的感觉——那感觉并不好，她不受控制地回想到一些记忆，而当这些记忆涌现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正在被窥探。

但是她控制住了，好吧，最起码一开始控制住了。

她尝试着运转大脑封闭术去抵抗斯内普的入侵，这才发现她之前的自主练习全都搞错了，比起大脑封闭术的魔力，她显然更依赖神识的力量。

于是她尝试着去调整方向，重新开始……

姜灵沐敢肯定，在她努力运行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斯内普至少在她的脑子里看到了两段较为完整的回忆。

好在回忆里并没有涉及到“泄密”的内容。

她尝试着把斯内普的魔法从自己脑子里推出去，但这并不容易，斯内普显然是个精通摄神取念的大师，姜灵沐认为他在摄神取念上的高度比起邓布利多也毫不逊色。

但这也有好处，正是因为斯内普的坚持，她才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大脑封闭术魔法和神识的区别。

以后她完全可以通过自主练习来精通这一魔法，不需要斯内普冒着生命风险来和她对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夜无话。

清晨五点半，斯内普卧室的挂钟准时报时，沙发上盘膝而坐的姜灵沐瞬间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检查斯内普的状态。

斯内普还在沉睡，姜灵沐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诊脉，伤势已经痊愈，还阳丹药效卓绝，斯内普现在的身体状况比受重伤之前还要好得多，而且——

不对劲，姜灵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她似有所感地低头看了眼斯内普的手腕，似乎、好像、原本刚刚好的袖口……短了一截？

她心里冒出一点不太妙的预感，连忙抽出魔杖。

“荧光闪烁。”

看清楚床上斯内普的状态之后，姜灵沐立刻熄了魔杖的光芒，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了。

她觉得这两天最好还是回农场避一避，没关系，反正这周和下周都没有课，她是个“走读生”，对，她是“走读生”！

……………

斯内普一直在行走，在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慢慢地、步伐沉重地前行。

他就这么走着，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直到黑暗里出现了一丝光亮，脚下的触感也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斯内普回过神来，他低头看向脚下，他正踩在一片清凉柔软的草地上。

他看着脚下的草叶，想起了自己是谁，紧接着，回忆像海啸时的巨浪涌入他的意识。

他想起来了，他这是……已经死了？

其实他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的死亡——东山再起的黑魔头将他杀死、或者在执行邓布利多任务时死亡、或者被波特复仇……

他无比确定，不管他的最终归宿是上面哪一种，他都能从容地面对，他从来都不是胆怯之辈。

他会默默地成为无数座无名坟冢的其中之一，就此长眠。

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只觉得有种讽刺般的好笑，他从未设想过死亡会如此草率地、戏剧化地降临。

没想到他会死在姜灵沐手里。

斯内普想起彻底没有意识前那张惊慌失措的、满是歉意的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似的，里面是他苍白的、满是鲜血的倒影。

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之后的事要怎么办？

她听话离开了吗？

就算邓布利多再偏爱她，学校和魔法部都不会容忍一个杀了教授的异国学生，即使死的是他。

他死不足惜。

斯内普看着远处的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死不足惜，他只是突然有了很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