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背后,一扇绘制着淡雅水墨山水的屏风静静伫立,既是装饰,又巧妙隔开了空间,屏风之后,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宾客区。
据司琪所言,这里是为那些愿意伸出援手,共同行善的仁人志士准备的会客之地,同时也是她与盛珺薇讨论慈善事务、核对账目的静谧角落。
绕过屏风,盛珺薇一眼便看见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司琪。
她正慵懒地倚坐在一张雕刻精美的红木椅上,小巧的手指捏着一块精致的点心,细细品味,那份从容与惬意,似乎能瞬间温暖人心。
“你来了?”司琪敏捷地将口中最后一丝美食咽下,随后喉咙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咕咚,伴随着一大口温热的茶水顺滑入喉。
她的面容娇艳如花,尤其是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狐狸眼,内含秋水,本应是摄人心魄的存在,却因她随性不羁的小动作,意外增添了几分邻家女孩的亲切,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心中的防备悄然融化。
司琪一眼便洞悉了盛珺薇脸上不易察觉的愁绪,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细腻的关怀,轻声道:“出啥事儿了吗?”
盛珺薇微微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淡笑:“没事儿。”
心中却暗自惊讶,平时的自己总是板着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司琪究竟是如何穿透这层冰封的表情,直达她内心情绪的波澜?
感受到好友的保留,司琪并未强求,只是顺手推过桌上的两本册子,轻描淡写道:“左边的册子记录着咱们团队每一位成员的信息,他们此刻大多外出办事了,只剩下两位在后院忙着核实仓库物资的存量。”
“至于右边那本,则是我们援助任务的详细档案,包括需要帮助的对象信息及我们为之制定的每一个援助计划。”
盛珺薇首先翻开左侧的册子,页面上整齐排列着约莫十几个名字,按照他们在团队中的重要性排序。
首当其冲的是管事李乐,其次是账房张开心,王凯则肩负着筛选求助者的重任,而余之尚则是行动派,负责具体实施援助方案。
余下的成员大体分为王凯与余之尚领导的两支队伍,各司其职。
除了她和司琪,团队共聚了十二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司琪坦诚相告:“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是在摸索中前进,毕竟之前从未涉足此领域。”
“但你放心,我和红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近期不再接受新的委托,即便现有的绣品订单完成后,我也会主动减少接单量,为的是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确保我们的慈善之舟不会在中途搁浅。”
盛珺薇略显忧虑:“这样会不会对你造成不良影响?我记得,你的目标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父亲的认可,证明自己的实力啊。”
司琪眸光流转,笑中带几分自信与坚决:“难道我现在所做的还不足以证明自己吗?”
盛珺薇一时语塞,确实,司琪的成就已足够耀眼。
一般的绣娘或许需要耗尽青春,经历漫长岁月的磨砺,才有可能晋升为金牌绣娘的行列。
反观司琪,仅仅一年时间,她便在京城的绣艺界脱颖而出,不仅荣登云锦坊顶尖绣娘的宝座,声望更是超越了其余四位并称的金牌绣娘。
若这都不算本事,何为真才实学?
司琪轻松笑道:“我希望父亲能看见我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将一生绑定在绣架前。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们能将慈善事业办得风生水起,它的意义和成就,将会远超于我在云锦坊做一个绣娘所能达到的高度。”
“所以,我打算在完成手上最后的工作之后,正式从云锦坊离职。”
“离职?”盛珺薇闻言一怔,显然是未曾预料到这一决定。
“实际上,我考虑的是主动抽身于云锦坊的光环之下,将那个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金牌绣娘之位空置而出,以此为其他努力不懈的绣娘们开辟一条通往顶峰的道路。”
盛珺薇听闻此言,眉宇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你耗费多年心血,一步步攀登至此,这样轻易放手,未免太过惋惜。再者,你父亲若是见到你如此轻率地放弃来之不易的一切,恐怕会认为你缺少那份逆境中的坚持与毅力,那么你过去所有挥汗如雨的日子岂不是都付诸东流了?”
司琪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她的见解独到且深邃。
“在巅峰时刻优雅引退与半途而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如果我仅仅是在普通绣娘的位子上蹉跎岁月,毫无建树之后离开,那确实显得缺乏恒心和韧性。但现在的我,不仅是云锦坊里人人仰慕的金牌绣娘,更是业界的佼佼者,站在了行业的最前沿。”
“若父亲因此责难,他必须首先证明自己能有超越我的技艺,或是拥有更广泛的声望,那时他的指责才有分量。”
面对司琪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盛珺薇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想法,在这个社会显得颇为新奇,毕竟长久以来,世人崇尚的是从始至终的忠诚与坚守,无论是在感情还是职业道路上。
爱情与事业,除非是山穷水尽,否则又有谁愿意轻言放弃?
司琪这份超脱世俗的豁达,在这时代背景下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