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疾驰的键马后面一溜黄尘如翻滚的黄龙。 当先的少年白袍,白马,一头浓密的青丝长发荡起空中。
匆匆穿城而过的高晋不会知道,身着便装的主仆二人,吸引了藏在门窗后的多少人的目光。
他急于要追赶一刻前离开的慕容坚等人,走的很急。
即便是这样,经过小城十字街心的时候,他还是特地放缓了速度。
微侧着头,看了眼落后半个马身,一身灰衣用条青布带子束着一头灰白的头发,像个老仆的老卒洪膘。
洪膘会意的用视线指了指街角的粥铺。
一瞥间,高晋看到有个小衙役,正伙同两个少年抬起一个披枷带锁的男子。
接着才看到粥铺门前背光暗影里立着的昂藏巨汉,以及藏在巨汉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短发少年。
再远处,几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相互搀扶着,小跑着往过赶来.
不等他看清那个少年的面容,健马已经驰过了十字街头。
“好高大的汉子!”高晋低低的惊叹声里,主仆二人出了小城东门。
出城不到十里地,主仆二人便追上了回城的队伍。
跟护卫队伍后面的军校报上姓名,不大功夫,慕容林便从队伍中间赶了过来。
远远的就听到他“哈哈!哈!”的爽朗大笑声。
到了近前,扯着缰绳,兜马绕着高晋转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夸赞道:“才几年没见,扎着揪揪耍木刀的毛孩子,长成了俊郎君。 还认得我吗?”
“八叔父,呵呵,您可没大变,还是老样子,我怎能不记得福禄街最威猛,帅气的慕容八叔?”高晋随口而出就是讨巧的话。
“学坏了,晋哥儿也学坏喽! 满嘴哄人的瞎话。”慕容林亲昵地在高晋肩头拍了一掌,催促道:“走吧,冯老尚书还有小行偃听说你追来了,都欢喜的不得了。”
高晋一面驱马跟着慕容林贴着队伍一侧向前走,一面心里暗自思量;来队伍后面来接自己的为何是慕容林?不论是年纪身份,或者私人情谊,都应该是总角之交的冯行偃跑这一趟才对。
他随着慕容林追上了夹在队伍中间的两辆马车,心中的疑惑不必问人,就已经解开了。
白马的马头刚和四面软帘全部挑起的马车车辕走齐,高晋在马上挺直腰,双手抬起,要向车上人插手行礼,冯行偃一伸手就将骑在马上的高晋,扯进了车厢。
单马拉的马车,车厢狭小,坐三个人已经人挨着人,再加上高晋,挤了四个人,立时显得更加逼仄狭小。
“行偃把小屁股抬起来,往过再挪挪,给高晋多让点地方。”慕容坚一边将伸开的腿收回盘了起来,一边热络的招呼着。
高晋挤在冯行偃身边,斜歪着身子,要给冯道玄和慕容坚行礼。
“一切从简,从简啊。 屁大点地方,你这抬手收手的,车一晃悠,一不小心杵老夫脸上了,呵呵,你小子就摊上大事了!”冯道玄亲昵的抬手压着高晋的头,轻轻往后一推。
两位长者都是熟不拘礼的样子,在高晋心里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冯爷爷还是老样子,见了隔辈的孩子们他就成了个贪玩的老小孩。
以前的慕容大司马可没这么平易近人,啥时光都板着张生人勿近的黑紫脸,露一次笑脸,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而且两家的关系也没这么亲近。
大司马的笑脸,稀罕货呀!
嗯,再看看,嗯,再仔细看看,特么的,还真不是皮笑肉不笑。
冯行偃用肘尖在在高晋肋部,不轻不重的捅了一下,大咧着嘴,露出一嘴的白牙;“晋哥儿,你瞅瞅,没一颗虫牙也! 哼哼!气死你了!”
冯行偃小时候吃东西不知道适量,遇到可口的便放开了肚皮大吃一顿,一次在高府玩耍,将新采摘的葡萄吃了个够,一嘴的牙都被酸倒了,吸口气又痛又酸满脸是泪。
大人们便拿这事吓唬他,再好吃的东西也不敢一次吃的太多了,不然牙齿就会长虫子,掉得光光的。
这般说的大人多了,小孩子也就信了。
高晋偏偏故意拿着美食诱惑他,他每每咬牙坚持,流了一堆哈喇子后,还是忍不住诱惑,大吃一顿,吃完了又满是懊悔的念叨着‘贪吃长虫子,牙要掉光光!’
冯行偃一提到儿时的趣事,俩人立时没了分别多年的生分,高晋回手就回了冯行偃一肘子。
冯行偃躲都懒得躲,抬手圈住了高晋的脖子。
“你俩别闹,哪个,,,,哪个,,,,燕先生呀,,,,,,”马车正好经过一段坑洼路段,剧烈的颠簸让冯道玄话语断断续续。
冯行偃一面忙伸手扶稳了大爷爷,一面抢着说道;“大爷爷您坐稳了,燕先生,燕先生! 正说到热闹地方,大家都等着您接着讲呢。”
高晋斜眼瞄着坐在车辕上的灰衣背影,贴着冯行偃耳边,低声问道:“他就是燕俱罗大宗师?”
“狗屁大宗师!”燕俱罗头也不回,爆了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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