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第二天清早,醉棠花被房门外小侍焦急的喊声吵醒:
“棠花姐,出大事了,花魁被妖怪拐跑了!”
真是要了老命。
醉棠花不耐烦地拉开房门,冲着门外的小侍骂了一句:
“大清早跑过来说的什么胡话!”
小侍委屈地举起手上的字条:
“您骂我干什么,虞仙儿自己在房门口留的字条,我刚才去洒扫的时候看见的!”
醉棠花顶着睡意未消的怒容,接过纸条展开。
纸上是虞衔锦行云流水的字迹:
“棠花姐,我带着阿月出门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醉宵阁的花魁被一只小妖怪拐走了。”
这段字下面,是另一行陌生的字迹,生硬又稚嫩:
“我们玩够了就回来!”
落款是一个月牙的形状。
醉棠花看着字条,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低声笑骂了一句:
“我说什么来着。”
这不还是认栽了嘛。
醉棠花笑着感慨了一句,侧身擦掉眼角隐约闪烁的泪光,再次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变回了醉宵阁老鸨的从容模样。
她用涂着艳红蔻丹的指尖点着小侍的脑门,咬牙切齿地教训:
“虞仙儿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作要闹就让他去,还犯得上因为这点小事来打扰老娘睡觉?”
小侍龇牙咧嘴地躲开,笑着讨饶:
“棠花姐莫怪,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再说了,阿月姑娘也跟着虞仙儿一起跑了,我怕您担心嘛,谁不知道您对阿月姑娘上心得很。”
醉棠花哼笑了一声:
“论上心,我可比不上虞仙儿。有他照看着阿月,咱们跟着瞎操什么心。行了,你干活去,日上三竿之前不许再来打搅老娘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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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乾京城的某处荒无人烟的山野中,月予忆还枕着狐狸尾巴睡得香甜。
九尾狐妖的本体比寻常狐狸大上许多,足以让月予忆舒舒服服地躺在狐狸身上,或者陷进九条尾巴铺成的毛绒毯子上。
月予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枕着一条尾巴,盖着两条尾巴,其余六条垫在她身下,成了再舒适不过的软垫。
早已睡醒的狐狸转过头,看着抱住狐尾不松手、睡颜恬静的月予忆,狐耳颤动了几下。
真好。
他二十年前就应该直奔昙月城,在昙月池边每晚晃悠一圈,等到小花妖化形了,就直接把她咬走。
“……别咬我尾巴!”
虞衔锦痛呼了一声,伸出狐爪在月予忆的后背上轻拍了一下。
刚才一只蝴蝶落在了月予忆的鼻尖,害得她打了个喷嚏,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然后,月予忆一口咬在了狐狸的尾巴尖上。
……算了,不跟她计较。
她还没睡醒,她只是被打扰了睡觉的无辜小花妖,她有什么错。
都怪蝴蝶。
狐妖在心中忿忿地嘀咕着。
月予忆在此时悠悠转醒。她伸了个懒腰,带起一阵狐毛飞舞。
“醒了?”
狐狸轻声问。
月予忆睡眼朦胧地胡乱摇头,一个翻身又把自己重新埋进了狐尾里,闷声闷气地回答:
“没醒……”
狐尾蓬松柔软,暖融融的赤红色狐毛包裹着月予忆,如同温柔的火焰。
意思是真的很热。
距离冬天还早着呢。
“不闷吗?”
“不闷。”
“别这么一直捂着,一会儿再被闷死了。”
“不会闷死的,闷死太窝囊了。”
月予忆把自己埋在狐尾毛毯里,瓮声瓮气地回答。
很难说她到底是太讲理,还是根本不讲理。
狐狸哭笑不得,只好艰难地挪了挪尾巴,给月予忆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隙,就由她去了。
两只妖怪在阳光中晒了一上午,晒到整只狐狸都变得软乎乎暖融融,月予忆才终于坐起身来。
她艰难地抱着四条尾巴,好奇地问狐狸:
“你要不要变回人形坐一会儿?”
狐狸示意月予忆看看她自己的怀里:
“那你先把我的尾巴松开?”
月予忆摇头,努力描述着:
“就是,变回人形,但是把九条尾巴留在外面,然后坐着?”
狐狸被这荒谬的提议气笑了:
“九条尾巴都在外面,我还怎么坐着?我只能趴在地上了。”
月予忆思考了一下虞衔锦描述的场面,决定放弃这种念头。
但她很快又想到了新的问题:
“狐狐,你现在是不是没穿衣服?”
这小妖怪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狐狸分出一条尾巴,在月予忆的头上轻拍了一下:
“月予忆,做妖怪呢可以不讲理,也可以缺德,但是不能耍流氓。”
“哦……”
“知道啦?”
“所以你果然没穿衣服!”
“……”
没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