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予忆说的“喜欢”,和自己所理解的一定不是一个意思。
方寻归用这个理由强制性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猛地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用嘶哑的嗓音说:
“喜欢二字,不能这么轻易说出口。”
月予忆的眼神穷追不舍,这次换成她来负责好奇了:
“为什么?”
“你理解的喜欢,和别人理解的不太一样。你……说喜欢我,是因为你觉得我算是好人,我很感激你这么想。但是这被称为喜欢,有些太出格了。”
月予忆认真地盯着方寻归一再躲闪的眼神,等着他接下来的辩驳。
方寻归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解释:
“在世人看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就像在告白,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月予忆打断了方寻归的话。
她用没受伤的手拄着腮,歪头看着方寻归:
“不然还会是什么意思?”
方寻归彻底失语了。
他怀疑月予忆不仅不懂“喜欢”,也不懂“告白”是何意。
到最后为难的还是他自己。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你心善,不想我受罪,同情我可怜我,所以教我如何处理伤口。”
方寻归快速地说完,依旧不敢看月予忆的眼,只是侧着脸问:
“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月予忆安静地听完,毫不迟疑地摇头,坚决地说:
“我很喜欢你,是你不敢承认的那种喜欢。”
月予忆又是这样轻易地一句话,就击溃了方寻归的全部防锁。
方寻归迅速转过头来,试图理解月予忆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承认的那种喜欢?他不敢承认什么?
这次,没等方寻归问,月予忆已经给出了答案:
“而且你也喜欢我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我面前刻意隐瞒着,但我看得出来。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月予忆笑眼弯弯:
“师尊每年接诊的好人、拉去喂蛊虫的坏人,有那么多。每个人都不喜欢把心思写在脸上。为了分辨好人和坏人,我用了很长时间学着读懂人心。现在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是读对了。”
方寻归的眼底一片惊慌,他的嘴几次张合,最后紧抿成了一条线。
他根本没法反驳。
月予忆继续说: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嗯,没关系,我不在乎。
“师尊说喜欢一个人是很快乐和很痛苦的事情,现在看来,你因为喜欢我而痛苦。
“别那么难为自己。如果痛苦,就不要喜欢我。这应该很简单……吧?”
月予忆歪着头,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在此之前没试过喜欢,也没试过不喜欢,没法给你更多建议了。师尊跟我说人心最难医,如果你因为我伤心,我罪过就太大了。”
方寻归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下,迫使自己重新找回言语的力气。
他说:
“你为什么……为什么说喜欢我?”
直到此时,方寻归的心中还带着一份希望。
说到底,月予忆对情感的理解都来自道听途说。只是萍水相逢,她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自己这种人。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能被称得上是“人”。
月予忆思索了一下,认真回答:
“很久之前,我问过师尊这个问题。那天在缥缈川外面,我们见到了一处接亲的队伍。师尊说,希望这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最终修成正果的故事。我问她,喜欢是什么?
“师尊说,喜欢就是遇到一个牵动自己心神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安心、喜悦;他不在身边,会牵挂、会思念。
“所以我觉得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月予忆一个转折,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仓促得让方寻归原本飘忽的心,骤然跌回了原位。
他松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月予忆却一脸茫然:“怎么了?”
方寻归没回答,他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月予忆依旧在等他的回答。
方寻归实在不想继续说下去,只能找了个新话题:
“幽火不一定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这里不安全了,你换一个地方住吧。”
“不换!”
方寻归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
短短几日,方寻归却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月予忆的行事逻辑。
她对着万事万物都有着独特的理解方式,透彻却单纯,认准了就不会轻易更改。
这样也挺好。
方寻归站起来,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
“不换的话,我这几日就守在院子旁边,确定一下幽冥殿还有没有人来追查。另外,你把幽夜的尸体放在哪儿了?我重新去处理一遍。”
月予忆仰着头看他,突然问:
“守在院子外面是怎么守的?”
方寻归被问得一愣:
“什么怎么守?”
月予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