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倒也没这么闲,老妻走了之后,几个儿子就不准他再种地,地如今都给大房去了,他就跟着儿孙吃喝,在家打点稻席草席。
但总是闲不住,爱扛着锄头下地,清一下田沟,除一下草,要不就把家里的牛赶去吃草,偶尔还要去山里看一看,有没有人偷懒。
赵老头常去,干活的人都知道他是东家爹,见面老太爷喊的一声比一声响亮。
肘子到了老家,撒着蹄子就跑过去了,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江财正指挥着人修路呢,这山上没什么草,一下雨就滑的很,要是不修出一条路,能从山顶滑到山脚。
他听到一声叠一声的狗叫,就拿着锄头站在山腰往下看了看,离的远,第一眼还没认出是谁,但仔细辨认过后,就把立即锄头一丢,下山拍马屁去了。
赵老头没找到江财,倒是看到了吴峰。
“峰小子,这大白日的,你不去盯着他们干活,在这干啥呢?”赵老头面色有点古怪,询问道:“你刚刚跟谁说话啊?”
“没啥啊?”吴峰心跳的有点快,但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装傻充愣道:“姑爷爷,这天冷,你咋过来了?”
赵老头眼睛又眯了眯,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想分辨些什么,但吴峰一脸坦荡,正气十足。
但恰恰是这副模样,才让赵老头越发肯定,这后辈心里藏人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哪家姑娘会专门跑到山里来会儿郎,品行已是差一等,吴峰还不敢告知长辈,又是一个大不对,最后村里适龄的姑娘家没几个,能配上的也没几个。
这事儿……赵老头想起了老妻,要是她还在,拎着侄孙盘问教训一番也就罢了,但老妻不在,赵老头就懒的管这事,只是拿着工钱不干活可不行,他训道:“你不上去看着,干活的人能抡的动锄头?那群懒货,没人管,能一觉睡到天黑。”
下山的江财瞅着吴峰的鹌鹑样,先是在心里笑了半天,随后才出声帮忙解围,“赵叔,这天儿这么冷,你咋过来了。”
“老四说绢布织完了,那织娘现在不就没事干吗。”赵老头心里一直惦记这事,这干活的人可都是花钱请的,钱可不能白花,没有蚕丝,就织棉布,到时去村外买点棉花。
江财一边朝吴峰使眼神,一边道:“有事干,东家说过两天送几个小姑娘过来学织布。”
一听有活,赵老头就没再惦记这事,想到吴峰就问道:“你们这边还有小姑娘过来?”
江财眼睛一亮,“有小姑娘过来?”
赵老头看他一脸憨样,骂道:“问你呢?”
“别说小姑娘,大姑娘都没一个。”江财失落不已,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赵叔,你帮我留意一下,给我说堂亲呗。”
“你想讨媳妇,做事就勤快些,这头乱的跟鸟窝一样,都能在里面生蛋了!”
江财这不要脸的德行有点像赵老四,嘴巴又利索,看见赵老头就赵叔赵叔的喊,时日一久,赵老头真把他当晚辈来瞧。
因此这话虽然说的不中听,但都是好意,“我听老四说你上个月又做了一身新衣裳,你一个大老爷们要这么多衣裳干啥啊,把钱攒起来,将来养媳妇养儿子才是正事。”
赵老头又仔细把他打量一遍,数落道:“这衣裳都黑的看不出色了,你也好好搓搓,还有鞋子,比那煤球还黑,就算没婆娘,你自己洗一下也费不了什么事。这又脏又邋遢的,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
骂完才道:“老四媳妇不是说上回领了女人来相看吗?瞅的上?”
江财不知道这话是问他瞅不瞅的上对面,还是问对面看不看的上他,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差,“没瞅上。”
赵老头瞪眼,“你没瞅上?”
“我哪敢,是她没瞅上我。”江财伤心着呢,就是去年说的那个寡妇,二十六岁,长的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说话做事利索,他稀罕的很,但人家不稀罕他。
江财不死心,求道:“赵叔,你再帮我说和说和,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媳妇暖被窝。”
赵老头瞥他一眼,“我再帮你说说。但你自个也要争气啊,把身上好好刷刷,头发衣服鞋子全给理理,没得这么埋汰的,这村里哪个汉子像你一样。”
江财连连点头应是。
赵老头又唠叨了几句,随即问刚才的事,“真没见到小姑娘?”
“没有!”江财十分肯定。
赵老头虽然怀疑,但也没把精力放在这上面,地里的番薯和豆子过一个月就能收了,大家伙的眼睛都盯在这上面呢。
毕竟县里的粮价还没下去,都指望再挣一笔钱。
赵老头看地里粮食长的好,心里止不住的高兴,把田全转一遍,才扛着锄头回家。
大家伙看了看还亮堂的天色,“老赵,这么早回家啊?”
“天太冷了,回家烤火去。”
这话引来不少羡慕,“你就享福嘞,张着嘴巴等吃就行。”
赵老头觉得这不是啥好话,“我有手有脚,身子壮的很,你可别咒我啊!”
“去你的,好话你都不爱听。”
“这啥好话啊。”
老头好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