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宝嘉宝来杂货铺里的次数不多,但一来就有很多话讲,“孝文表哥,为什么不卖糖葫芦?”
“为什么不卖饴糖?”
“还有蜜枣也好吃。”
“还有……”
吴孝文打着算盘,差点忘记自己算到哪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解释道:“店子太小了,摆不开。”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不会做,糖葫芦饴糖和蜜枣那都是手艺人吃饭的东西,从别人手里买又没什么挣头,卖不完还怕坏掉。
如果都像盐一样好卖,又不怕过夜,就算挣头少,也能摆上来。
赵二郎站在门口看了看,见对面两个关着门的铺子,心里算盘珠子开始拨起来。
黎梨远远的脚步一停,双手提着篮子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她心跳急促了些,脸也开始发烫。
半晌,在冷风下,脸上的红晕才晕染开,她双手捧了捧脸,深深吐了几口气,才平静的走过去。
她站在门口,偏头往里面看,声音脆响,“吴掌柜,我来还篮子。”
正在和蓉宝几个说话的吴孝文回神,见是她笑着指向门口,“放那边就成。”
黎梨用余光往旁边瞥了一眼,见赵二郎正好看过来,手心又不自觉的泛汗,她走了几步,装作买东西的样子挑拣起来。
但耳朵竖起,心思全放在别的地方。
“二哥,我们等会儿去哪玩?”
“找个地吃东西。”赵二郎趴在柜台上翻看账本,问道:“这个月的生意咋样?”
“年前生意都不错,等山上的栗子榛子下来了,生意还要好。”吴孝文搭话,“上回四叔拿来的咸鱼好卖。”
“咸鱼是外地货,东西便宜,但送过来要花不少钱。”赵二郎说,“不划算”
吴孝文就没再说这件事,转而说起了现在什么东西好卖,像辣子,城里人基本上是一袋一袋的买,除了晒成干菜,还能碾成粉。
还有倭瓜、芋头等,存放在地窖里可以吃完这个冬。
黎梨手里拿着干蘑听了半天,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赵二郎最近这段时间很少过来,一般都是赵大郎来杂货店送菜。
“姐夫。”连财宝溜达过来,“我姐在城里吗?”
黎梨的背脊一僵,并没有回头。
下一刻,赵二郎爽朗的声音响起,“你姐卖豆腐去了,要晚点才过来。”
黎梨的呼吸一滞,手里的菌子都被捏成一个球了,她尽量平复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淡然。
耳旁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褪去,黎梨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店里就只剩吴孝文一个人了。
她抓了一大把菌子去柜台边结账,心里的失落沮丧让她看起来有点萎靡,到底是个小姑娘,遇事难免思索不周全,要是黎母瞧出了她的心意,早寻人把消息打听清楚了,也不会闹出这种乌龙。
“你是黎家的那个丫头吧?”吴孝文把她打量了好几遍,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呦,都忙糊涂了。黎家丫头,我四叔托我给你娘带句话,说还要绣娘,过几日我四婶有空了,会亲自过来。”
黎梨呆呆的“哦”了一声,但很快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她心跳的比刚才还迅猛,心里的沮丧一扫而空,笑容明媚的把钱数出来,提着裙摆跑回家。
就算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就有十二两,给娘分一半,她还能攒不少,到时晚两年出嫁……
黎梨越想心里越雀跃,那点怀春心思早被抛之脑后,嫁人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她多挣点钱,嫁给谁都是好日子。
脚步轻快,就算一路小跑也不觉得累,她推开院门,从灶房把黎母拉进屋子,声音难掩激动,“娘,我要去外面挣钱了!”
黎母还没回过神来,“去哪挣钱?”
“赵四婶子说还要人。”
黎母恍然,“你见过杨娘子了?”
黎梨摇头,“没有,是吴掌柜递的话,说过几天就来接我。”
黎母瞧她一脸喜气,心里又有点后悔,“那地方远,来回一趟好几个时辰呢。”
黎梨人站在这里,心却早就已经飘到天涯海角去了,除了欢喜自己以后能挣钱,还有即将出远门的忐忑。
民间绣娘大多没有正经师承,除了从布坊接点绣活做,是没法谋个正经营生的。
世人对于民间绣娘的价值也都停在嫁个好男人身上,无论手艺再精湛与否,旁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都是,嫁了个好男人。
像她娘,年轻的时候,每月靠自己的一双手能挣七八百文,但身边所有的亲戚,都是觉得她娘命好,嫁了个好男人,吃穿不用愁。
小黎梨不懂这些道理,直到现在长大了,她模模糊糊的想,要是能去绣楼当绣娘,每月都有工钱拿,是不是就跟她娘不同。
黎母心情沉重,嘴里念叨个没完,“要不还是别去了,那么远的地,你一个姑娘家,娘不放心。”
黎梨斗志昂扬,“娘,你别担心了,外面那么多做生意的小姑娘,她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这哪能一样,你……”黎母看着她叹息一声,“出了家门,在外要与人好好相与,别那么要强,性子软和些,嘴巴甜一点,才不会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