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只粗粗去了点壳,就放在锅里熬煮,等麦粒软了,再放十几个切成块的大倭瓜,最后放几大勺盐。
既顶饿又有力气,不过熬粥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
赵二郎拽了拽蓉宝的小辫子,朝两人问,“要去玩吗?”
蓉宝去后院找到了杨氏,再三叮嘱,“娘,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一起去。”
杨氏点头的弧度很大,“去吧去吧。”
蓉宝扭头跑了两步,又吭哧吭哧的跑回来,想带棋宝一起去。
棋宝裹的圆乎乎的坐在灶边,手里还拿着蒙学书,目光在大人身上和小伙伴身上徘徊几下,坚定的说不去。
“好吧。”蓉宝松开她的手,立即撒着腿丫子往外跑,但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又折返回来,再次叮嘱,“娘,你一定要等我啊!”
杨氏抬了抬手,手背在外,一个无奈又赶人的动作。
小孩子的话多,赵老四和杨氏忙的时候顾不上两人,如今放假了,蓉宝的小嘴就叭叭叭个没完。
端着碗都能聊半天,一会儿说学堂的事,一会又讲到流民和徐县令,有时候还会格外想念赵六郎。
杨氏这个当娘的都有点受不了。
店里干活的妇人半真半假的夸道:“县里最好的学堂就是石山学堂了,听说考了不少秀才呢。先生教的好,能在里面读书的娃都是聪明孩子,个个顶伶俐。”
杨氏谦虚了几声,随即岔开话聊,“今年比往年要冷。”
“比往年冷多了,雨水也多,五六月份那会儿没停过。今年雨水多,就怕明年旱,粮食本来就贵,要是老天爷还不睁眼,明年家里都要断炊了。”
“我们只能是过一日算一日了,管爹管娘,也管不到老天爷身上去,有吃的就好,没得吃也没法子。”
天气冷,大家伙洗菜切菜都凑在一块,聊会天,也顾不上外头的冷风了。
李氏已经在店铺里干了一年多了,除了洗碗,现在还要帮着洗菜切菜上菜,工钱自然涨了,有六百文一个月,逢年过节还有油粮发。
要是店里有客人没吃完的饭菜也能带回家去,家里孩子老人都能跟着贴贴油水,吃的好,身子骨壮实,就不容易得病。
“你家小儿不是今年要说亲了吗?”
另一个干活的妇人叫秀梅,三十出头的年纪,但看着有四五十岁了,干活利索清爽,特别爱干净。
“说是要五两银子的聘银,哪拿的出来。”
秀梅没干过地里活,但在娘家的时候,就帮人洗衣刷碗挣钱,嫁到婆家,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除了要挣钱,还要照顾公婆孩子,她沉默寡言,整天除了干活,基本没有多余的话说,但想到烦心事,这个笨嘴的女人也不免多说了两句,“我家男人说重新找一个,我家三小子不肯,就认准这一个了。”
李氏唏嘘,“这城里姑娘贵,管她坏的臭的,张嘴就是几两银子,我们这种人家就算娶进门,也养活不起。”
秀梅婶万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是前世的债,这辈子来收我了。”
前年给二小子娶媳妇已经花了好几两银子,这两年夫妻两个攒了点钱,想着给小儿子娶了媳妇,以后的担子就松快了。
哪能想到这么贵的聘银,五两银子,还要个银镯子,连着酒席办下来,七八两银子都算少了。
要是有钱人也就算了,都是在城里讨活的人,一家几口挤着那小院子,上不见天,内不透光,能挣个糊嘴钱都是老天爷保佑。
今年年头不好,上半年攒了一两银子,还没捂热呢,买粮食又全花了出去。
眼见着世道不好,要把家底全掏出来,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和丈夫都不同意,但小儿子就跟秤砣一样,铁了心的要那个,秀梅婶没办法,想着拖吧,拖到那边把闺女嫁出去了再给儿子说个媳妇。
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因为小儿子一个,让家里人都寒了心。
李氏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以前各个地方到处干活,谁家的消息都能听上一嘴,说的跟唱曲一样,有趣儿的很,“城里有个黎家,家里爷们是窑头烧瓦的,活计又脏又累,但钱挣了不知数。两年就在城里买了一个大宅子,就是家里男丁少,就一个小子,三个丫头。”
“丫头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前两个都嫁到家底厚实的人家去了,只有这个小的,性子古怪,又长的俏,好打扮,一般人家可养不住……”
杨氏越听越觉得熟悉,“是青云巷的黎福家吗?”
“可不正是!”李氏一拍大腿,兴奋问,“赵四娘子认识?”
“倒真巧了,黎嫂子做的一手好绣活,以前请她帮忙做过东西。”
“哎呦,这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那黎家二姑娘嫁的是我男人的亲大哥,叫我一声三婶子呢!我那大嫂为了聘这个儿媳,前前后后花了十两银子是有了。”
秀梅婶的嘴角抿了抿。
李氏接着说,“这钱花的值当,那姑娘进门孝顺的不得了,从不跟妯娌争气,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平日里绣个花打个络子去卖,给儿女买零嘴买头绳打扮的漂漂亮亮,街坊四邻谁不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