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领头,那么去村里走动也是他的事,今年虽有夏冬两役,但家底厚实的人还是挺多的,足足收了四两多份子。
一般来说,花钱请龙都是一些地主老爷,既是为了彰显自身财力,也为了求家宅平安、财运亨通。
这些人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望,像唐老爷家,年年都要请舞龙舞狮的来村子里热闹一下,由于都是族亲的缘故,大家伙都跟着占便宜,请龙进屋沾喜气。
其他不富裕的村子就很少有这样的事,上通村靠近小塘村、下通村、赵家村,一有热闹,其他村子里的人都会过来瞅两眼,村里人自然有面子。
赵老头和吴氏这些老辈子都挺开心的,大家伙一把老骨头,凑在一起讲话,谁都没想到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当年逃灾的时候多苦啊,李老头伸出四根手指头,“我兄弟四个,还有两个妹子,侄子侄女外甥一大堆,在路上全没了。还不敢随便埋,大半夜的,我和我媳妇把尸体扔河里,如今也快三十个年头了。”
赵老头低着头抽烟,“都过去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李老头壮年时带着一家老小离村,走到最后,爹娘没了,哥嫂没了,侄子侄儿妹妹妹夫,外甥全没了,就连他自己的孩子也死了几个。
赵家运气好,逃的早,跟在几个大户人家后头,虽然饿个半死,但一家子都拉扯着活了,不过刚落户那十几年也苦的不行,看到草根都忍不住挖回家,如今一晃二十余年,再想起那样的苦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众人撒开腿坐在屋檐底下,一会说起今天的收成,明年的农时,过一会儿又议论起各家的孩子,无非是谁家孩子有出息,谁家孩子什么时候娶媳妇。
聊到上山打柴的人归家,烟囱飘出白烟,妇人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唤儿回家。
赵老头也慢悠悠的起身,李老头突然叫住他,“老赵,你家做了米酒没有?”
吴氏有一手做米酒的好手艺,一样的酒曲糯米,她做出来就香甜清爽。
刚到上通村的那几年,赵老头在大晚上的时候还挑着担卖过酒,大家伙手上也没钱,都是拿蜀黍苞谷换的。
后来虽然不卖酒了,但也会做几缸自家吃,只是近几年上了年纪,做一缸坏一缸,吴氏就没再费粮食。
赵老头神情黯淡,“人老了,做不动了。”
李老头没再问,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
人倚黄昏,渐开天晓。
虽然说二婚不办酒席,但两家人坐在一起也要开四五桌,赵氏不在,许氏不顶事,许灵桃还在月子里,赵家女眷便只剩杨氏和连春儿,两人的手艺都不怎么好,就请了林二嫂和白氏帮忙忙活。
午食就是家常便饭,大下午才收拾鸡鸭,该蒸的蒸,该炒的炒。
酒席少不了烧肘子和羊肉,赵二郎还从下通村买了几条鲜鱼,炖着家里的大豆腐。
又有新发的豆芽和地里的菘菜,剩下的干笋子,干菌,酸长豆、腊肉腊排、咸虾等,也做了十二个菜。
赵老大兄弟几个驾着车把花家人接过来,花莲儿穿了一身枣红色的衣服,头戴银钗,唇点胭脂,添了几分艳丽之色。
车子在院门口停下,只放几挂鞭炮热闹两下,不用拜堂,见过长辈和亲戚后,就坐在一块吃饭。
原本吴氏眼前就许氏一个儿媳,如今又来了一个大嫂压她一头,许氏心里不痛快,用挑剔的眼神把花莲儿从头扫到脚,心想这不下蛋的母鸡都有人要,一顿饭吃下来,光翻白眼撇嘴了,看见花莲儿伸手夹肘子,她快一步伸手,嘴里嘀嘀咕咕,“不要脸的人命真好。”
桌上是花家女眷和杨氏几人,小姑子被人下脸,花家人自然不乐意,“命好也是天老子注定的,有人求还求不到呢。”
妇人夹了块肉放进花莲儿碗里,“这也是缘分,你婆婆相中你了,也是觉得你性子好,将来在婆家,可得好好照顾大郎几个,都是‘好孩子’。”
她特意在“好孩子”上面咬中了音,又说,“你是长媳,妯娌间要和睦,好好相予,别成天到晚的没事找事,那种女人不仅招人嫌,还不得自己男人喜欢。”
明着是教花莲儿,暗着点许氏,杨氏眼睫煽动,没做声。
许氏好几个月没挨打了,现在又暗戳戳的作死讨人嫌,有人治着她挺好的,花家比张家厉害多了,花莲儿再软弱无能,背后也有个厉害的娘家在。
赵大郎晴姐心情复杂,除了几分别扭,还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后娘入门,亲娘总要消停一点。
赵老大再娶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张扬,但一个村子里的人总会知道这事,大家伙先前还在村口张望呢,只是人坐在车里面,她们瞧不见长啥样子。
有见过的说模样一般,但大家伙心里头还是痒,这不,就盼儿明早去赵家瞅两眼呢。
“长的再好看有啥用?那肚子里没货。”
“不能生也好,那前头都有两个儿子了,也够了。”
再和善的场面,总有人怀着恶意,“不是自己亲生的,能孝顺到哪去?现在日子舒服,老了有她可怜的。”
“手里攒些养老钱,不怕侄亲不孝顺。大郎那孩子也不是没良心的人,总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