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郎懒的洗澡,但往脖子上一抹就是一手灰,不得已只能瑟瑟发抖的去冲两下。
脏衣服没换,明天干活照样穿上就是了,许灵桃给孩子喂了奶,就拿布把铜板擦了擦,这钱也是辛苦钱,跟在灰里打滚没差,忙活一冬,人就像黑猴子一样。
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等赵大郎进屋,大狸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招手叫许灵桃出门吃饭,白氏端着碗进屋,对闺女说,“你去外头吃,娘看着。”
许灵桃往她碗里看了看,见有肉才放心的出门。
晚上有点小风,赵大郎换了个位置帮她挡着,进了屋子,才发现吴氏和赵老头都在。
吴氏往两人身后看了看,皱眉正色道:“大郎,你去喊你丈母娘过来一块吃。”
赵大郎也有点不好意思,以前丈母娘和媳妇都在屋子里吃,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听到奶奶的话,他自己先羞愧的起身,说了好大一通话才把白氏请过来。
吴氏起身扶住白氏,“亲家,大郎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您担待。”
“哎呦,婶子臊我了,一家人说两家话。大郎是个好孩子,回家就喊一声,又不缺我吃的。”白氏坐在吴氏身边,继续说,“小娃离不开人,等会醒了没看到大人,又要哭。”
吴氏给她夹菜,“亲家尽管吃,孩子闹了,叫大郎去哄。”
桌上除了白氏煮的菜,还有两碟子肉,等赵老头动了筷子,白氏尝了两块,竟没吃出是什么。
吴氏笑着解释,“我家老三媳妇做的酱牛肉和炙鹿肉,不是什么贵东西,就是难得吃一回。”
她又伸手给白氏夹了两筷子,“亲家多吃菜。”
白氏拿着碗躲开,“婶子吃,婶子吃,我要吃什么自己夹。”
越热情招待客人就越显示看重,白氏还是挺高兴的,她嚼着嘴里的肉,心里想这菜是怎么做的,油香还没有异味。
大狸也给面子,一直到散桌都没有醒。
赵大郎熟练的把碗筷收走,还拿布把桌子擦了擦,白氏忙接过女婿的活,紧张的朝上房看了看,见没人在屋外才松了一口气,“大郎,你累一天了,早点歇息。”
赵大郎刚想说自己不累,就被丈母娘推进了屋,“歇着去,看看孩子。”
白氏是真不知道闺女怎么想的,就算想管着男人也不能让女婿做洗碗的活啊,一个大男人,让长辈看到了算什么话,传出去多丢脸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都没眯眼,想着明天一定要跟闺女好好说说,就算赵家长辈开明,也不能这样欺负自己男人啊。
隔天等女婿一走,白氏就心急火燎的关上房门,说了一大通。
许灵桃眼里都是迷茫,“平日在家,都是我收拾碗筷,我不知道大郎会洗碗。”
白氏自然不会怀疑闺女,心里便感慨赵大郎真是个十里八村难求的好女婿,“就算大郎懂礼,那灶房的活计也不是他该干的,你晚上提两句,免得让他走在外面被人笑话。”
“倒也不用。”许灵桃迟疑道:“我听大郎说,以前没分家时,六郎也经常被四婶罚去洗碗。”
赵家四房大名鼎鼎,白氏瞬间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不成,罚孩子洗碗有什么好处?”
许灵桃抿嘴摇头,“倒也不是,听说有时候赵四叔不想洗碗了,就叫六郎去。”
“赵家老四一个大男人洗什么碗啊?”白氏脑子在疯狂的转动。
“不止洗碗,以前还帮四婶洗过衣服呢。”
白氏的眼睛都瞪大了,“这不得被村里人笑死去。”
许灵桃年纪轻,闻言还有点羡慕,“没人笑。”
“那……那也不行啊,手又不是不能动,咋能让男人洗衣服。大郎待你好,你也要心疼他,别什么事都指望他做,夫妻两个一起忙活,这家才能兴旺。”
许灵桃“嗯”了一声,抱过一旁嗷嗷哭的小子,手往下面一摸,果然是尿了。
冬天尿布成堆,这边刚洗完,那边的又脏了,两根晾衣杆都不够,白氏从家里找了个熏笼,罩在火盆上,稍干一点的尿布就可以放在上面烤。
赵大郎还没忘了爹娘那件事,犹豫了好几天,才找了个时间问赵老大,“爹,前段时间,娘找你啥事?”
赵老大面皮一抽,没问你是怎么看到的,只闷闷的说,“来要钱的。”
赵大郎额角又开始直抽抽,“爹,你给了多少?”
赵老大沉默了半天,才说,“一百多文。”
“爹……”尽管说爹娘的不是再不对,赵大郎也忍不住开口,“娘和离的时候,奶奶拿了不少钱,还有布,晴姐的一些首饰都被娘拿走了,家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赵老大身躯越发的佝偻,“你娘生孩子年纪大了,花了不少钱。”
“那也是她自找的!生的谁家的孩子?跟着你姓吗?”赵大郎这句话说的又难听又刺耳,他这会儿好像把最肮脏的自己剥开在阳光底下,难堪又屈辱,“我这个当儿子已经做的够好了,她嫁人也好,生孩子也罢,我一点都不怨她。但她已经嫁人了,我们是两家人,她有丈夫有儿子,但凡有点廉耻心,就不应该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