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一直都有道理。
台上是倾囊相授的先生。
台下是求知若渴的学生。
阳光透过门缝打到庄先生身上,他眉眼坚毅,姿态自如,宛若圣人。
……
服徭役的日子并不好过,十天时间不到,头发枯燥,双瞳无神,手脚打颤。
赵大和也热的想骂娘,这就天还涝灾呢,不旱就已经烧高香了。
他无比羡慕在城里过舒服日子的姐夫,说不定这会还买了冰块驱暑。
城里有不少冰块卖,都是商人在冬日存的冰,一脸盆大小就要二十多文。
赵老四每天买三块,自家放一块,吴氏一块,老杨头一块。
“这冰咋又贵了。”赵家前几年都买了冰块消暑,但价钱没这么高,也就十几文一块,吴氏等人围坐在冰块旁边,扇子一摇便是细细密密的寒风。
“今年热,”赵老四拿衣袖抹了把脸,“地里的菜晒死了不少,价钱高,还有鲜果,比往年也要贵两文钱一斤。”
“老头子,老三老四家的果树是不是开了不少花?”
两人的果树多亏了赵老头悉心照料,肥了拔草,渴了浇水,这才长的枝繁叶茂。
赵老头一脸得意,“满树的花。”
他看向赵老四问道:“县里的果子多少钱一斤?”
“桃子七文钱一斤,李子五文钱一斤。”
“这么贵。”吴氏惊呼,“可惜家里没种桃子李子,不然得挣不少钱。”
“一棵树多的五六十斤,少的三十斤,只要能卖出去,怎么都不会亏。”赵老头遗憾道:“咱们这边桃子李子少,寻不到好树种。”
“赵三找了几个村子,有桃树李子树卖,还有槐树和榆钱,桑树都种几棵,等十一月去买过来。”
吴氏连连点头,“地荒着可惜,种些能吃的东西是好事。”
赵老头一听头都大了,“你们家这点树都管不过来,还想着一堆呢?我可没这么大的力气。”
“到时请村里叔伯帮忙浇水打理。”赵老摸着下巴,“爹,你说我买块山地咋样?种一些树,到时十年二十年后就是好木料,就算卖不上价钱,家里打木具也使得。”
“那山得要人收拾看顾,你去还是老三去?”赵老头斜睨他一眼,“翅膀还没长出来,就想着飞,就你跟老三两个,山上的树不让砍干净算好了。”
赵老四被亲爹怼的哑口无言,家里人手确实不够,赵老大几人要忙地里的活,赵氏等人要管家里的铺子,找别人守山又怕不尽心不划算。
他歇下这个不靠谱的念头,想着先把自己手上的几个铺子收拾好了再说。
“四叔,坐在这边一块吃饭吧,我去看四婶。”
许灵桃前天刚从县里回来,忙了两天才把家里收拾的像样。
一群大老爷们哪会过日子,脏的乱的只要不绊脚就都能坐的住。
赵老四拿上了一个斗笠起身回家,“不吃了,你四婶做了饭。”
“四叔,一块吃吧,饭都做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
六月酷暑,饭食难下肚。
许灵桃很少做那些油腻的菜。
凉拌胡瓜、烧茄子、金瓜汤、菜豆炒肉,还有一大锅镇在井里的豆儿汤。
吃饭都是围坐在院里的阴凉处,偶尔来阵小风,清爽凉快的很。
碗筷碰撞声,还有大家伙的小声交谈。
“爹,这河水浅的只能遮住个脚背,今年不会旱的没水吧。”
赵老头忧心忡忡,“不怕旱,怕涝。”
“河里的水浅,那山上的水可不小。你没听老四说,外边好多地方都涨大水,要不然衙门也不会让大家伙去挖河渠。”
“这么烈的太阳,要真能下一场大雨就好了,地里的菜和粮食都等着喝水呢。”
“只能多累挺点,费点力气浇水。”赵老头看向两个孙子,“那店里的生意咋样?”
“菜蔬胡瓜卖的好,竹席蒲扇也好卖,爷爷,你再多打点席子。”
赵老头打竹筐的手艺一般,但打竹席的手艺好,二十文一张,卖的飞快,从店铺开张到现在都挣了快一两多银子了。
他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有挣这大钱的一天,“行,反正天热也干不了多少活。”
以前是早出晚归,现在是一大早出门,日头一晒回家,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出门干活。
中午稍稍睡一觉,就在家里打竹筐编草鞋,东西便宜,但能挣一文是一文,逢集挑到镇上卖几个,就能割一小块肉。
赵家自己在县里有店铺,不用去外边摆摊,一个月也能卖百来个簸箕竹篮。
后山上雀鸟轻轻的叫了几声,许灵桃放下衣袖,把院里的被子翻了个面,这才进屋。
她最近有件烦心事,不止是她,赵大郎和晴姐都挺烦心的,张氏三月份再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前几天发现怀了孩子。
张家特意两趟上门来说了几句刺人的话,赵老大咋想都没人想知道,但赵大郎和晴姐心里肯定是有点难过的。
许灵桃也不知道这婆婆怎么想的,嫁人也好,怀孩子也好,好坏不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