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其实有句话说的很对,村里有些事可以不计较,但有些事一定要计较。
袁寡妇把担子放下,抽出扁担朝妇人扑打而去,“你个没口舌的贱妇,难怪你男人在家外面偷人,全是被你这张臭嘴给熏的。腿还没夹拢就来欺负我,你有本事就叫你男人过来,要是碰了我一下,我提着刀子到你家坐着,我反正一个人,啥都不怕。你们家一大家子,光孩子就七八个,我就跟跟杀鸡一样,谁怕谁啊!”
妇人被她的话吓的口齿不清,“你……你你这种……毒妇,我要去衙门告你!找县老爷抓你!”
袁寡妇把散落在眼前的头发抚上去,冷笑道:“我为夫守节十多年,你有本事就去衙门告我!大不了我一根绳子吊死在堂上,我看你有啥好日子过。”
方才跟妇人一块讲闲话的几人早跑的没影了,她左看右看只能摸到两根树枝,一拿起来却发现比手掌还短,连续几次后,她终究受不住那样阴冷的眼神,往前爬了几步,起身吱哇乱叫的走了。
“杀了人啊!杀人了啊!袁寡妇疯了。”
袁寡妇站在原地冷笑几声,随即缓缓的把担子挑起来,落影在她身后拉的很长,很尖,很细。
有了她这一桩事,村里人终于放过了赵老四,大家伙隔着田埂聊天,声音大到在村里的路上都能听到。
杨氏十分意外,“以前只觉得她心宽,如今来看,也是个厉害人。”
吴氏无奈道:“村里人就是坏在这张嘴上,什么事都想谈几句,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说活生生的人呢。人家母子活着不容易,她们逮着这种苦命人欺负,日后总会遭报应的。”
她看着杨氏笑道:“别看你读了很多书,有些事你未必清楚,佛家讲究因果,命越好的人,就越要惜福,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万万做不得,就算这辈子没报应,下辈子也没个好去处。”
杨氏懂这个道理,但见解不同。
人被逼到绝境总会生出一丝狠劲,尤其一无所有的人,他们什么都不怕。
吴氏没多聊这事,她突然问道:“嘉宝蓉宝明日放假了吧?”
杨氏笑着点头。
“叫老四早点去接,别让他们等久了。”
赵老四早念叨好几回了,要不是知道学堂的规矩,昨晚就赶着车接人去了。
石山学堂外面又热闹了起来,不仅有来接学生的人,还有来看热闹的人,大家伙都想见见学堂里第一个女学生长啥样,其中不乏其他学堂的学子。
赵四郎挡住蓉宝往外走,生怕她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虽然不至于发生被围堵之事,但那赤裸裸的打量能把人的衣服都剥开。
他的一番好心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蓉宝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大家伙见到自家的就跟她告别,嗓子又响亮又大。
赵四郎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他快速拿书掩面,下一刻就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伴随而来的还有小声议论。
“这就是学堂收的女学生吧?看着也没啥不一样,就是圆了点。”
“瞅着也不是啥机灵人,我闺女看着可比她聪明多了。”
蓉宝倒是坦然,一边跟小伙伴讲话,一边对着外面的吃食犯馋。
她只看了两眼不到,手里就拿上了一根糖葫芦。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人好多啊?”
“放假都是这样,等明日进学,就没这么多人了。”
“都是来看蓉宝的吧。”
赵四郎在一旁听着几人的议论,也往外面数了数,十二个卖吃食的摊位,比去年多了五六个,眼生的人也多,都在往自个这边看。
赵老四今天来的很早,蓉宝的糖葫芦还没吃完就坐上了车。
怕车内颠簸竹签刺到嘴,赵老四还帮忙吃了两个。
学堂门口的学生陆陆续续都被接走,小巷子里一辆停了很久的马车里下来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子,两人等了半天,男人皱着眉强势的从车内扯下一个小孩,直接拖进学堂。
大溪街蓉宝嘉宝来过很多次,但这来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她们身上有钱,遇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不用问大人,掏钱就买。
小到糖人,大到肉饼,吃的津津有味。
赵老四怕两人撑着,帮着吃了不少。
蓉宝叹气,怎么会有大人占小孩子的便宜呢,她看到路边有卖小煎包的,又要掏钱去买,赵老四眼疾手快的摁住她,“还吃呢?”
她被人捏住,嘉宝就掏钱去买。
蓉宝大吐苦水,“爹你可不知道我们饭堂里的东西有多难吃,我跟嘉宝昨天晚上就没吃饭,饿死了。”
也不是味道差,就是口味不一样,太清淡了,偶尔吃一顿两顿还行,天天吃就没意思了。
“不吃饭怎么行?你六哥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从家里带菜,你们也带点过去。”
蓉宝嘉宝点头如捣蒜。
今天几个学堂都放假,饭馆吃饭的人也多。
杨氏站在柜台前面帮忙点菜收钱,一直忙到饭点,才看到赵老四领着蓉宝嘉宝慢悠悠的过来。
两人手上拿着个大风车,一边走一边吹,赵四郎帮忙提着一大堆东西,吃的玩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