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花灯旁挑了一个最大最亮的花灯,赵老四说让她写,又喊上嘉宝跟赵六郎,杨氏添上最后一字。
大花灯在水上漾起一道涟漪,蓉宝亲手把自己的小灯放进水里,一大一小两只灯同道而行,蓉宝难掩兴奋,不断仰头看向大人。
桥上传来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拜月亮拜月亮了!”
每逢秋节,都是县令主持祭月之礼,随后就开始放烟火。
人群的开始像蚂蚁一样往桥边涌去,七嘴八舌开始说出自己的猜想,“不知今年哪家先放烟火。”
“去年是沈家的景泰隆,今年就轮到了钱家的聚宝峰。”
周围有人不服气,“珠绣坊的元家也家财万贯,指不定他家先放。”
“一个卖布料的手段再厉害,能比过人家开钱庄的?那景泰隆票号里面连算盘都是金的!”
县里的每年的秋节和元宵节都会有一场烟火,衙门领头镇场子,城里各大商户可以买烟花过来放,既有展示自家财力之意,也有祈求财源广进之心。
所以这第一响就成了众人争夺的目标,这代表着在城里的地位,基本都是两大钱庄轮流来放。
那桥上已经来了十几个小厮,除了烟火,还有一个长案,上面摆放着整鸡整鱼瓜果香烛等祭祀之物。
头戴金冠、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跪在席上行祭月之礼,他神情庄重点燃三支燃香,俯身对月而拜,再将香上进香炉。
三次过后,又将三杯酒洒在地上,随后才拿过祝文,展开诵读。
就是祝愿四海的游子阖家团圆,有情人比翼双飞,读书人金榜题名。
官员清正廉洁,四海升平,地里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主祭将手里的祝词焚烧,随后大声喊道:“拜月。”
周边老百姓对这个流程熟,他们赶紧拉着自家孩子对着月亮拜两拜,心里默念,保佑我家媳妇今年生个胖小子啊,地里的粮食明年多收几斗……
周边的几大商户看的脸都青了,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往年不都是衙门的人主持祭月吗?”
怎么这李家不仅不声不响的抢了头名,还干起了衙门的活,就他们这些本分人没有动过歪心思。
周围七八个掌柜没一个脸色好看的,他们只知道在外收罗好看昂贵的烟花,怎么就没想过祭月这事呢?一城祭祀,说出去多长脸啊!
珠绣坊掌柜深吸口气,嫉妒道:“明年轮也该轮到我们元家了,你们别抢啊!”
聚宝峰掌柜嗤笑一声,“谁有本事谁领头呗,我们钱家有的是手段人脉。”
景泰隆掌柜长的胖,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眯眯道:“我家夫人出生名门,族中规矩礼传百年,若由她操持……”
这是县衙里的三个巨头,其它掌柜在周围便说不上话,大家也没气馁,万一祖坟冒轻烟,明年轮到他们也不是没可能。
待礼毕,长衫宽袍的掌柜敲响了手里大罗,他清咳两声,高声道:“在下兰金阁掌柜李居升,为我南阳李家祈愿兴旺、繁荣、昌盛,祝愿大家伙财源滚滚、人丁兴旺、蒸蒸日上、阖家团圆……”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祝词,周边老百姓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下意识就鼓掌大声喊好。
桥下一众掌柜的脸又黑了,这李家不仅两头通吃,还这么黑心,好话都说完了,他们说什么。
兰金阁掌柜自然能察觉到侧面传来愤怒憋屈,他挺直腰杆,老神在在的吩咐道:“记得守在周边,别让小人把咱家的东西偷走了。”
一个年轻小伙计肯定点头,“掌柜你放心,我看着绝对连一个果子都丢不了。”
桥上众人慢慢散开,年轻伙计点燃烟花,一道白光“咻”的一下窜上天。
蓉宝趴在赵老四怀里,她捂着耳朵,眼睛睁的像铜铃一样,看着满空绚丽。
众人失语,场面寂静,随着璀璨夺目的烟火消散,河岸两侧齐齐长叹出声。
冗长,兴奋。
一个大烟火只能响一次,随后便是聚宝峰的掌柜上桥说祝词,他们家的烟火与兰金阁的样式不同,颜色没有那么漂亮,但散的开,就像满空星子坠落。
一刻钟后,衙门的人从远处赶来,搬了一个巨大的花炮,点火的那人就是赵大和,他怕的要死,几乎刚一点燃,人就蹿没影了。
他姐夫说这是京城来的,可厉害了,能把人活活烧死,他有胆子点就已经不错了。
天上的炮火一道连一道,足足六响过后才熄声。
孩童坐在大人的肩上,捂着耳朵仰面而观。
烟花绽放之声不绝于耳,大家伙仿佛置身高空盛宴,亲口将祈求与祝愿说与天地神灵听。
这种盛极一时的场面,足以让大家伙津津乐道好几个月。
人群四散,灯火渐歇。
天上高悬圆月,指引归家之路。
巳时末的村子宁静祥和,院里的狗听到动静“汪汪”大叫两声,被家里还没睡的主人训斥。
赵家院子里的大桌上摆放着茶水鲜果点心和月饼,吴氏撑着下巴昏昏欲睡,手上的衣裳早就掉地上去了。
“爷爷,奶奶!”
赵六郎一行人从外面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