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义从小便爱收集砚盘,他也不用,就摆在柜子上看,隔三差五的还要拿巾布去擦上一遍,比养女儿还费心。
“好东西用了不就没了吗?”章义见两人一副不认可的样子,比喻道:“就像我爹的孤本,别说是看了,我摸一下都不行。”
“这咋能一样,”章和理所当然道:“真迹难得,世上可能也就这一本,理应好好封存,要换成我,我也舍不得。”
章义微抬下巴,“那你下回也别摸我的宝贝,免得把它们弄坏了。”
“你这玩意往地下摔都坏不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动了,我就跟你没完。”
“你也太不讲理了,说的谁稀罕一样!”
“你上次还把我的老鹤借走了呢?”
“说的你没用我的东西一样?上回那只上好的湖笔,还有上上次那幅名帖……”
赵六郎捂住耳朵,眼睛跟着两人的话左右乱动,不知道该帮谁。
院里的鹿被赵老四带去市集上宰杀,除去皮毛和内脏,一共一百五十多斤肉。
家里人多,操持吃食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杨氏在灶房里帮忙,“上次爹在村里也买了半头鹿,肉没这么嫩,也没这么肥。”
“深山里来的猎物好吃。”谢氏笑道:“这么多肉就算是当饭吃,一时也吃不完,东西我吊在井水里,你们明日带回家。”
肉的香味刚传出,蓉宝和嘉宝就冲进屋内睁着眼睛看,全身上下写满了我要吃小灶,这种软乎乎的目光,把谢氏看着受不住,忙给两人装了小半碗肉。
午食摆在院里,章和几人也不上桌,夹了菜蹲到树底下吃。
“我爹最近不爱吃荤腥,要不是我爷爷在,家里连块肉都没有。”章义苦了脸,“我好想去你家玩,最好住一个月!”
赵六郎简直不敢想这该是什么日子,比在学堂还清苦,“舅舅为啥不吃肉?”
章义摇头,表示不能理解,十足痛心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有人不爱吃呢?”
“就是就是,”赵六郎赞同的点头,他看了眼碗里的肉,提议道:“我们今晚去吃烤鹿肉,拉上陈文一起。”
他明明声音压的很小,但桌上啃肉的蓉宝就是抬头看了过来,对着他眨了两下眼睛。
用完饭后,大人移步堂房喝茶,小孩子在院里到处玩。
老杨头担忧外孙的前程,问道:“如今快十月了,六郎那边进学的事还没有得到信吗?”
赵老四摇头,“前几天刚去镖局看过,还没来信。”
“你也要多上点心,没事就去看看。”赵老头手搭在桌上,对自己外孙有强烈的自信,“十一月开学,最迟十月二十多就得动身,笔墨纸砚都得提前备好,免得到时忙不开。”
赵老四这个老父亲不抱一点希望,想着在县里读算了,这边有他大舅哥在,算来算去也差不了多少,到时等考了秀才再去府城读书,免得那小子到处撒野没人管。
仅一墙之隔,赵六郎坐在凳子上,对面的章和章义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
章和拿着书装样子,也不翻开,问道:“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赵六郎现在刚学写文章和诗赋,问也白问,便只考他文章的释义和背诵。
三人一问一答像吵架一样,蓉宝和嘉宝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也跟着答两句。
章义待问的差不多了,抛出最后一题:“你把《孟子》背出来。”
章和赵六郎齐齐的震惊看向他,这么多字,得背多久啊!
章义摊手,“我爹都叫我背过几次了,说不定就考你头上。”
杨文礼罚人的方式很温和,要不就写字,要不就写文章,最过分的就是背书。
章义苦着脸站着背诵,杨文礼专注翻看手中古籍,还能一心二用,点出他哪里出了错,只错一字都得从头再来。
这种长久的折磨简直摧残心灵,赵六郎打了个冷颤,赶忙把学过的四书再读一遍。
蓉宝和嘉宝则到处找书看,五六个大柜子,里面是数不清的书,除了诸子百家、经史子集,还有游记、诗集,就连农书、医书、食谱都有几卷。
最上层的柜子有几十卷竹简,细心的用盒子封装,显然是主人珍爱之物。
谢氏捡了一些点心送进屋给几人填肚子,看着蓉宝和嘉宝盘腿坐在地上,背靠书架,不赞同道:“天冷地凉,久坐不得。”
她把两人赶到凳子上,训斥章和几人,“你们几个做兄长的也不知道看着点,万一要是受了寒,得遭多大的罪啊!”
蓉宝指着地上的木板,解释道:“舅母,没坐地上。”
“那也不行啊!”谢氏板起了脸,“别坐地下,不然把你们赶出去。”
蓉宝和嘉宝抿紧嘴巴点头。
章和章义等谢氏出了门才敢抬头,吃着糕点道:“可怜江边野花草,无错也受世人嫌。”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去,赵六郎有点焦急,总忍不住去院里转悠,杨文礼和杨氏对弈,不疾不徐的架势像是能坐上一整天。
赵老四连皮毛都不懂,只能坐着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