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已经很凉了,没有什么风,四处静得可怕,甚至可以听到其它监牢里幽幽的哭声。
沈钰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倒并不是太担心胡婆子诬陷她这件事,只要刑捕头回来,相信事情总会查清楚。
只是不知为什么县令如此的散漫惫懒,明明疑点很多,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先把自己收监了。
她现在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被困在这监牢里。
黑暗是很怕人的,特别是听到小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想象里老鼠爬过的声音,让胆子不算小她的要用手使劲掐着自已的胳膊,才能强忍着不去尖叫。
就这么熬到五更天,沈钰实在撑不住困倦,靠在墙边半睡半醒,终于盼到木栅栏外的天井里慢慢亮了起来。
不再一片黑暗的监牢看起来没有那么怕人了。
沈钰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些,实在熬不住了,头一歪,坐着蒲团倚在墙角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睡梦里和一只大老鼠狭路相逢,吓得抱头鼠窜的沈钰突然被铁链子“哗啦啦”的声音惊醒。
她定了定心神,庆幸刚才只是一场梦,脚边除了有一只小虫惊惶爬过,仍是空荡荡的。
铁链的声音是从女牢入口的栅栏处传过来的,还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沈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栅栏边往外看。
没多大会儿,就看到陈娘子和吴青山一前一后一起走了过来,陈娘子手脚利索地把栅栏上的锁给打开了。
吴青山站在牢门外,脸上的表情,比起昨日冷冰冰的样子温和了许多。
他一脸和善地对沈钰道:“沈姑娘,大人让我带你去过堂。”
沈钰点点头,拉了拉身上皱巴巴的衣衫,就跟着吴青山走出了女牢。
从女牢到大堂的路上,吴青山只是在旁默默地走着。
沈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到了堂上,又会是个什么情况,不知刑捕头、李氏她们有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到了大堂,沈钰意外地看到,这回县令大人精神抖擞地坐在太师椅上,大堂上乌泱泱地站着好些人。
吴青山拱手施礼,上前回禀:“大人,人犯沈氏带到。”
县令点点头,慢吞吞地开口道:“沈氏,先站到一边。”
沈钰蹲身行个福礼,应了声“是”就站到旁边。
她打量了一下,这一屋子里,都是熟人。
对面站着的是是胡婆子的一家人,这边站着的是李氏、姜氏,前面站着回话的,是刑捕头,还有一位,竟是昨日在去女牢途中遇到的四公子。
只听刑捕头道:“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请大人明鉴。”
沈钰因是中途被唤来的,不知前情,又不能去问站在旁边的李氏,只得耐着性子往下听。
县令捋了捋唇边胡须道:“胡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胡婆子早已没了昨日的得意和嚣张,面如土色,额头上一层细密汗珠,她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口中只道:“大人,大人……”
县令在上喝道:“胡氏,你还不认罪吗,如此歹毒心肠,枉为人母。”
正想判下去,旁边站着的胡婆子的儿子周大郎突然双膝跪了下去,鼓起勇气大声道:“大人,求大人为小人做主,我,我要与我父亲、母亲分家另过。”
胡婆子闻言恶狠狠地扭过头,咬牙道:“好你个白眼狼,老娘白养你这么些年了。”
周大郎抹一把脸里的泪,口气坚决地道:“娘,我们一家若再和你一起过下去,媳妇、孩子的命就都保不住了,求爹和娘放过我们一家吧。”
周老汉在旁虽脸色难看,但看看在旁哭成泪人的儿媳和在怀里抱着仍然病恹恹的孙子,叹了口气,没有吱声。
沈钰摸不着头脑,不是在审胡婆子家巴豆中毒的案子吗?怎么这一家人闹起分家来了。
她转头看看李氏,李氏一脸的畅快的表情,姜氏望着胡家儿媳怀里的孩子,一脸同情之色。
县令啪地一拍惊堂木,顿时胡婆子的咒骂之声,崔氏的低泣之声都戛然而止,整个大堂上又静了下来。
县令与旁边坐着的师爷低声商量了几句,就点点头,又坐直了身子,咳了一声道:“听本官宣判,胡氏诬告他人,致沈氏无故蒙冤收监,名声受损,食摊停卖,判胡氏杖一百,流放三百里,并赔付沈氏白银二十两。”
胡氏听完后一下子瘫在地上,张大嘴巴呆呆坐着。
周老汉也一脸呆滞如泥塑般站在一边。
县令又对沈钰道:“沈氏,今事已查明,胡氏状告你给包子下毒,毒害她家孙儿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你当堂开释,可以和你的家人一起回家去了,胡氏赔付的银钱,到时会有专人给你送到家中去的。。
李氏和姜氏忙跪下叩谢,沈钰在旁也只得跟着跪下,口称“多谢县尊大人。”
沈钰三人起身后,站在一边。
只听县令又道:“胡氏罔顾人伦,身为祖母,竟亲给孙儿下毒,以此陷害他人,其心肠歹毒令人胆寒。”
“其子虽为养子,但抚育十几年应与亲子无异,现周大郎提出分家,也是为了保全自家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