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朵见到这个日记本的时候。

还是在画满了符文的山洞里。

那时，她还在药仙会的人手中，帮他们产蛊毒。

还记得那个时候。

她看见这个可以随意出现，又随意消失的日记本，有多紧张。

生怕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本子，药仙会的人会杀了她。

幸好，后来她发现。

除了自己，别人都没办法看见这个日记本。

就这样，这个日记本陪着她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两年时间。

即便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理解这是日记。

更加不认识本子上的那么多字。

但奇怪的是。

她就是能知道日记里在传达什么内容。

她喜欢看这个叫吕飞的男人每天碎碎念，好像每天都有写不完的内容。

她总觉得吕飞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

即便她也不知道“有趣”究竟是不是她认为的那个意思。

但至少应该比她得每天要更丰富，要更自由。

她从日记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为了保命，从小到大的生存法则都告诉她。

她不能把日记的事情告诉别人，更不能表露出来。

就这样，这个日记本成为了那两年她在山洞里的唯一寄托。

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吕飞，也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是的，她自诩为吕飞的“朋友”。

直到三年前，她被公司的人救了出来，来到了如今的世界。

在那个叫暗堡的地方，她开始学习认字，学习说话，学习认知这个世界。

但其实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从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而已。

那里的人好像对她都挺好。

廖叔对她也很好。

给她吃饭，给她穿衣，教她学习。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吃，愿不愿意穿，愿不愿意学。

但这也没什么关系。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被对待的。

她也知道该如何生存。

让她吃，她就吃。

让她穿，她就穿。

让她学，她就学。

直到成为了临时工。

她终于走出了暗堡。

她见到了更多的人，更多从未见过的新奇的东西。

一开始，她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可渐渐的，她发现，她走的每一步，每一条路都是被安排好的。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为了行动。

为了更好地帮廖叔做事。

四周不该她看的，她绝不会多看一眼。

没关系。

她明白的。

只要她表现得足够好，足够让廖叔他们省心，帮廖叔做了足够多的事。

她应该总会有自由的那一天。

可以去见她想见的东西。

见她想见的人。

比如这本日记的主人，吕飞。

其实在最初得到日记本的那几年。

她都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看客，一个旁观者。

甚至吕飞以前在日记里提到“陈朵”这两个字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她在暗堡里认识了陈俊彦。

直到她获得了她的新名字。

——陈朵。

直到那个时候。

她才真正恍然意识到。

啊，原来吕飞在日记里提到的那个悲惨的女孩子，就是自己啊。

所以最后她会得到那样一个结局吗？

她会杀了廖叔，然后当众死掉。

对吗？

其实她很容易就理解了日记里，吕飞所说的那个结局。

要是她没有得到这个日记本，或许她真的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是的，选择。

其实廖叔一直以来都错了。

他以为自己的幸福是治好体内的蛊毒，是走出暗堡，是变成一个正常人。

可其实。

谁又能知道。

一直以来，她不过只是想要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已。

不管是山洞里的人，还是暗堡里的人。

不管他们是把她当作工具，当作培养蛊毒的器皿。

还是所谓的为了她好，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吃饭睡觉，教她做个常人。

又或是，为了让她走出暗堡，在她的体内放了定位装置，还在她脖子戴上随时能要她命的项圈。

这一切的一切。

都没有人问过她。

想不想要。

很难吗？

就简单问她一句，真的很难吗？

还是她不管在哪，都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工具。

不需要有自己的情感。

不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也不配得到尊重。

……

直到她真的被带到了这个村子里。

就和吕飞日记里说得一模一样。

马仙洪真的问了她的选择。

是留下，还是离开。

马仙洪说是她的自由。

他只问她愿不愿意，想不想。

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