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优卿怕楚春莺听不懂,特意解释一下:“‘等’,就是‘同样’之意;‘死国’,就是‘为国家而死’之意。‘等死,死国可乎?’这句古话出自一位有名的义军首领,意思就是:‘同样是死,何不如为国而死?’——所以说,自古以来,造反不只是谋求活命,还是有志之士为了重振国家而奋斗的高尚之举!”
“是啊!”桂儿慨然握拳,附和道:“同样是死,与其饿死、冻死、不能交粮交税被关进监牢关死,与其忍受苦难而卑屈死去,何不如死得壮烈而高尚?”
优卿接着对吉义道:“为了国家、为了大义而造反,轰轰烈烈干一场,死也心甘!如此,不但有极多民众乐意跟大哥造反,更有许多能人志士会来投奔你,以图大业!”
吉义还没答话,贾熙先赞许道:“不愧是卿哥儿,莫看你文质彬彬,竟然也能慷慨陈词,足见胸怀壮志。”
绿袖兴高采烈道:“在下也有大志,何况卿哥哥?”楚春莺捏住绿袖的嘴巴:“他们兄弟商议大事,你个小婊子不要掺和。”红袖本来也想说点什么,见绿袖被禁言,忙主动用双手捂住嘴巴,以示不掺和。
优卿转对贾熙道:“贾哥哥,人家哪有壮志,人家原本只想游戏人间,什么事业也不想做。人家是为大哥而陈词。大哥该当有壮志,否则可惜了这大好局面,也可惜了这威震天下的赫赫名声。”
桂儿附和道:“是啊,别人杀几个小贪官起家的,也能造反成气候,做成反王;大哥杀了节度使,这名声传扬天下,不是盖的。趁此而起,做个义军首领有何不可?为这名声而投奔你的能人志士必多。卿哥儿所言不错。”
贾熙点头道:“吉兄你如树起义旗,做了义军首领,不必什么将军号,你可以径直称王。当今天下少说也有二三十路义军首领称了王。好些反王的名声还不如你大。”
二袖听了兴奋莫名,小脸都红扑扑的,心想吉哥哥这下子也要高举义旗当反王了吗?之前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啊。不过现如今已经杀了节度使,打败几万大军围剿,真个威名大震,趁势称王,大张旗鼓,招兵买马,大干一场,有何不可?小贼骨头也有大志,吉哥哥更该有大志嘛!
吉义听了却摇头道:“我生性不慕浮华,不好虚名,更不爱称王称霸。我有自知之明,我非大才,能有今日,运气而已。以我实力,当不起这个大名。我生性又不爱冒险……”
贾熙讶异道:“可你不是冒了这么多险……”
吉义无奈道:“命运所迫而已。我生性委实不爱冒险。”
楚春莺笑对贾熙道:“这倒是实话。要不是我撺掇他修法,傻瓜蛋本来只想要做个良民,跟他娘过安稳日子就满足了。又或者,要是当初蔡阿十诚心诚意给他个小官吏做做,他也就老老实实做官家的狗腿子。搞不好就命运所迫,帮着贪官镇压良民了……”
吉义道:“那倒不至于!我爹做了半辈子小官吏,何尝帮着贪官镇压良民了?我当然也不会。我自小跟王主簿读诗书,读到《新安吏》、《石壕吏》两篇,最憎那样的官家狗腿子。倘若非要迫我助纣为虐,我必弃了那五斗米的小官职,宁可与老母隐居山林,过贫寒日子也甘心。”
楚春莺与贾熙相视微笑。楚春莺摊手道:“瞧瞧,就这点出息。好在是给本姑娘看上,他从此也就不平凡了,更不至于贫寒,可不已经是偌大家业的大老爷?”
贾熙道:“那么请问吉兄,现如今紧要关头,你到底要何去何从?”
吉义道:“如今我实力尚且不足,根基不牢。倘若鼓众举旗,大干一场,未免太过冒险,胜算甚小。”转对优卿道:“那些贸然鼓众造反的人,你们只拿少数几个起义成功做成了反王的来说事,但其实大多数起义不成功,死得很惨。哪怕一时成功,做成了反王,大多数还得灭亡。这与赌博何异?赌博暴富的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是亏光了的。我要负责任……”
楚春莺插道:“对对,傻瓜蛋天性爱负责任!姑娘正是看中他这一点。不是个乱来的人。”
吉义接着叙述:“我若铤而走险,结局十之八九,自己死得很惨且不说,跟我的人也没有好下场,免不得肝脑涂地。为了自己一博,枉费多少人命为代价?如此不负责任,我不为也。所以我还是继续韬光养晦的好。其实韬光养晦才是顺势而为。朝廷要派大军来征讨我,我不应该逆势大干,而是应该顺势遁走。最好是悄无声息遁走,让朝廷与天下人皆不知道我去了哪里。那样我能够继续磨练本领、积攒实力。等实力足够时,如果还有好时运,再图进取不迟。”
贾熙连连点头。楚春莺笑道:“这便是我们大老爷的生性。稳得很呐!”这时绿袖的嘴没有被捂住了,吱声道:“你支持么?”楚春莺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红袖笑道:“这么说就是支持了。”绿袖转问贾熙:“贾哥哥是好朋友,又是大能人!你支持么?”
贾熙再点了点头:“吉兄深自收敛,有成大器之质,不是器小易盈者可比。但我还想再问一下……你只想要顺应时势而为么?难道不想做个能造时势的大英雄么?”
吉义郑重说道:“贾兄。我不认为有甚大英雄能造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