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的动作太过顺畅,让窦知进不知她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她却连头都没回一下,而后低身对窦盛康道:“外祖父莫要动怒,我想二舅舅是遭人利用了。”
听的这话,窦知进倒是有些懵,他抬首看向阿笙,问道:“什么意思?”
阿笙低伏着头,一副恭敬地模样。
“二舅舅这青馆的常客都是朝中的文臣武将,应当是想要帮窦氏联络关系。”
窦盛康听闻常客二字,抿紧了唇。
阿笙见窦盛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缓声道:“但他或许没留意,像夏利川这等手持重兵的边疆守将也曾出入那里。”
央国历朝皇帝与世族交手之中,都十分忌惮世族之人接触军部势力,尤其还是这等手持重兵的定国大将。
此事若是被帝宫知晓,窦氏满门的脑袋便当真要被摘了。
窦盛康闻此当即拍案而起,阿笙立刻往旁边挪了三步,让开了位置,将窦知进给露了出来。
窦盛康指着窦知进,怒喝:“立刻把那地方关了!粮行我看你也别去了,就给我在家反省!”
阿笙闻声看向窦盛康,神色不由淡了淡,这点处罚当真是不痛不痒。
窦盛康说完便摔门而出,离开了书房,对着窦知进当真是眼不见为净。
窦知进尚未起身,便见阿笙蹲了下来,她神色如常,这是要扶他。
窦知进甩开了她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阿笙神色淡然,倒也没有被拂了面子的模样,而是顾自站了起来。
她理了理衣袖,对窦知进道:“二舅舅该不会以为,我只查到了这些吧。”
窦知进动作迟疑片刻,而后狐疑地看向阿笙,却对上她笑得温润的眼。
窦知进张了张嘴,却是半响蹦不出来一个字。
阿笙欠了欠身,对窦知进道:“二舅舅,今日这账我若不理出来,这百万银钱将来我就得自己掏不是?至于您的其他私事,您不说,我便权当不知道。”
阿笙刻意在“其他私事”方面做了停留,窦知进这个人的事根本经不起广寒楼细查。
“长笙……”
阿笙见窦知进语气软了下来,谦和地笑道:“放心,北城郊宅子里住的人,只要您不再给我添麻烦,我亦会当作不知此事。”
待阿笙点出了北城郊,窦知进神色当即垮了下来,他眼中出现了几分躲闪。
他未想到阿笙当真知晓他藏了数年的秘密。
那个藏在北城郊的女人和一双儿女。
窦知进出生不高,如今仗着薛氏这份姻亲才勉强在窦氏抬起了头,他的这份尊贵离不得薛娇娇,但他亦不能失去那一对尚年幼的子女。
而如今薛娇娇忆子成狂,如何能容得这外面的人和那一双儿女?
阿笙看着窦知进抓上自己手臂的手,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窦知进慎重道:“只要你不告诉娇娇此事,我保证此后在窦氏绝不找你麻烦。”
窦知进的眼中露出了卑微的神色,那是习惯性地乞求。
阿笙静静地看着他一副当真被人拿捏住了把柄的模样,缓声道:“二舅舅,我不是外祖父。”
阿笙这话出口得冷静,窦知进听闻后,眼中神色当即淡了去,他甩开了阿笙的手臂,往后退了半步,将二人拉开了距离。
此时的窦知进与此前派若两人,他目光阴冷地扫了阿笙一眼,开口道。
“说吧,你要什么?”
阿笙倒是并未被他前后两幅面孔给吓到,她依旧端着谦和的笑。
“二舅舅,我就不说那些为了窦氏好的场面话了。”
听闻这句,窦知进不由嗤笑了一声,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眼阿笙,倒是正视起她来了。
“我知道外祖父让你关了青馆,但一个青馆关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你心思不绝,就不会就此结束。”
“但二舅舅,你对出入青馆的人当真都有把握么?”
听阿笙这么问,窦知进不由蹙了蹙眉,“你什么意思?”
阿笙背光而立,声音和缓,徐徐道:“你这青馆里面文臣武将,消息满天飞,若有人想探得国家秘事,定然第一个选你这打探消息。”
窦知进睨着阿笙浅淡的神色,他清楚阿笙的立场,虽然与自己未必相同,但他们二人如今最大的依仗都是窦氏。
因此,没人想窦氏受到牵连。
人情往来尚能遮掩,但若是真混进去一些带着别的目的,便难办了。
毕竟自己的人得到消息会怎么处理窦氏尚能把握,但若是换作其他有心之人,闹出祸事,他那青馆便是源头。
阿笙看着窦知进深思的模样,欠了欠身,道:“二舅舅,好好查查吧,别耽搁了。”
说着便从窦知进的身旁走过,顾自往外走了去。
阿笙看着斜下的夕阳,不由叹了口气。
“姑娘,你怎么看着倒是有些失望?”
小桃看窦盛康离开时的模样,便知阿笙这一状当是告成功了才对。
阿笙不由苦笑。
这窦氏三府,她最初最看不起的便是二房,原以为这窦知进不过脓包一个,却不曾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