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微凉,阿笙披了一件外衫去了安氏的院子里。
屋内的灯火亮着,这个点安氏还未休息,便是在等阿笙。
嬷嬷遥遥地见她到了,赶紧将人迎了进去。
天气转凉,屋门又加上了竹帘,撩动时发出几分生硬的声响,便将正在假寐的安氏惊醒了。
“外祖母。”
安氏见她来又让嬷嬷点了上了几盏烛火,将屋内彻底点亮。
待嬷嬷退去,她方才将白日在书房里与窦盛康商量的事告之阿笙。
毕竟有些事还需要她的同意,尤其是招婿的事。
阿笙闻此默了默,她避开招婿之事不谈,先说起了二房的事。
“我虽与二舅舅他们接触不多,但他们已经习惯了家中的供养,认为这是理所应当,若是猛然撤去他们享受的一切……”
阿笙顿了顿,看着安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安氏听闻阿笙这话,知她是在担忧。
毕竟二房能教养出窦荣昌那样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便足以证明,窦知进夫妇二人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没必要为了我用这么强硬的法子。”
安氏敛了敛眉目。
“我会这么与你外祖父提,也并非是完全为了你。”
安氏缓缓道:“你外祖父如今年纪也大了,这窦家上下却没个能支撑的人,升平能力也就这样了,给你外祖父做个帮衬尚可,但独挑大梁,还缺了些能力。”
“本就是勉强支撑的局面,再来个搅事的,将来便当真没得安宁了。”
“所以我想着趁着我们还在,将这些未来可能给窦氏带来危险的问题都先解决了。”
这些年,窦盛康给二房那边的权势可不小,几乎能与长房分庭抗礼,若二房将来起个坏心思,便能断去窦氏半截性命。
阿笙闻此,默了默,她看着烛光中安氏疲惫的神色,终是开口道。
“不如这样外祖母,我不碰粮行的事,其余的生意我可以学着打理,可好?”
粮行是窦氏最大的产业,安氏知晓阿笙不碰这部分,一来是因为这样更能被两府接受,二来还是她的那个看法。
阿笙并不看好粮行的生意。
尤其她自问自己做不到像窦盛康那般,心甘情愿做皇帝的钱袋子,在皇权面前低头做人。
“可窦氏本就是粮商。”
“窦氏也可以不止是粮商。”
烛火在阿笙的眼中撒下细碎的光,她的笑带着生机,让人心中清静。
安氏终是点头,生意上的事容她慢慢来。
“那招婿的事?”
闻此,阿笙敛了敛眉目,烛光印入她的眼,让人看不清神色。
安氏见她这番模样,知道现在提这个事还太早了。
阿笙自小因聪慧得了不少夸赞,她虽不表露出来,但骨子里是带着傲气的。
若是招婿,那么将来的丈夫便注定只能是个能力不如她的寻常男子。
她当真甘心委身于这样的人么……
“算了,皇帝的旨意还有些年岁,你……”
“我答应。”
阿笙打断了安氏的话,她抬头浅笑着看向安氏,一双眼眸中再无半分情绪。
“皇帝只是说五年不得议亲,但没说不能事先物色,对吧,外祖母。”
安氏见她松口,才算放下心来。
“你能这般想最好不过了。”
阿笙浅笑着道:“那就劳您替孙女决定了。”
阿笙是个主意大的,凡事都知道自己拿定,到了自己的亲事却没半个要求。
安氏如何不知,她会说出这番话便是昧了自己的本心的。
但这世上,哪里有万事都如意的。
“好,我替你把关。”
祖孙二人又说了好些话,直到安氏困意上来了,阿笙方才离去。
刚离开安氏的屋内,便见小桃旁边还有外院的婆子早候着了。
“锦瑟姑娘来了。”
锦瑟夜间来访定然是有急事,但小桃他们见祖孙二人在聊天又不敢进屋打扰。
因而只能让锦瑟等着。
阿笙闻此,赶紧往前院去,遥遥地便见着庭内有人一直在那踱步。
锦瑟见阿笙终于来了,当即迎了上去。
还未来得及全了礼数,便听锦瑟道:“咱们的船在梁国入内河分支的地方,因河流水量骤减无法再前行。”
“怎么会这样?”
“梁国新政,引京河水淤闲田,几次放水之后,京河水量骤减,咱们的船装了大量货物,船身极重,根本难以前行。”
梁国是航道到西州的第一站,当日的协议中,航道保证这东西得运到梁国内陆的码头。
而京河是到岸的唯一一条分流,若是船只无法再前行,那么货物只能提前登岸。
但是阿笙他们这海上的货没有陆运的文牒,一旦提前登岸,便须要陆运文书,还需缴纳大额的关费。
阿笙并未急着回答锦瑟,而是在庭内坐了下来。
这海上航运的利益巨大,虽然东境靠着央国和裴氏的影响力做了下来,但西境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得不考虑,这件